這時節的米單煮就已經香氣撲鼻,連包粽子的蘆葦葉都透著淡淡的草本香氣,浸潤在一起,更是滋味豐富。裴夫人喜食甜粽,尤其多嘗了些蜜棗粽,對明棠特意囑託人做的肉粽敬謝不敏,裴鉞亦是如此。倒是裴澤,興許是還沒有形成吃甜粽的習慣,對肉粽分外感興趣,好在粽子都做得小巧玲瓏,才沒有讓他積了食去。
彼時正是黃昏,為著借一點傍晚輕柔晚風,明棠特意邀了一家人在花園的葡萄架下就坐,微風送來各色香氣,裴澤在長輩們的強行要求下正沿著花園小徑散步消食,裴夫人含笑注視。裴鉞斜倚在明棠身後藤架上,意態閒散:「幼娘似乎很了解不同地方的習俗。」
「不能往遠處走走,多了解些各地的風土人情,就全當去過了。」她長這麼大,還真的沒出過遠門。閨中時總要跟在父母身邊,嫁了人就更不方便了,偶爾去趟京城郊區的寺廟都算出門久了。
身為女子是一方面,如今交通不是很便利又是另一個緣故了。以往困擾她的最多是沒時間,想去哪裡方法卻都多的是。現在卻是時間多的很,偏偏沒機會出行了。
裴鉞點點頭,若有所思,隔天就讓人往書房送了許多各地的地方志。許是因為裴家人脈都在西北的緣故,地方志也多是山西、陝甘一帶,零星有些川渝一帶的。
地方志中不僅會介紹當地的地理、名勝等,還會介紹當地的風俗、人物,內容極豐富,多是放在當地的縣衙內,少有百姓等讀到。明棠先前也曾看過幾本,也是因為明尚書要了解某個地方的情況,特意找人抄錄來的,看完後就放在了書房裡,給了明棠翻閱的機會。
裴鉞冷不丁送了這許多來,明棠不免驚訝,詢問裴鉞:「府中怎會收藏這麼多的地方志?」
「家中世代不是在山西,就是在陝西抑或甘肅駐邊,又要與當地的官員交際,又要避免有錢財上的沾染,地方志這類書籍或是當地的物產又簡便又有意義,再加上要了解當地的情形,不知不覺便攢了許多。」裴鉞隨手拿起一本,翻開,見是榆林那邊的,不由道,「這本我記得是現下的榆林總兵先前所贈,書頁里應還有我的批註。」
說著,便著意找了找,就見有一頁的空白處一行小小的墨字,筆端稚嫩,卻難掩下筆之人的憤怒之氣——「此等惡漢,合該坐監」,卻是對一個棄髮妻於不顧,置其身死,晚年又因為在家鄉修橋鋪路以懺悔年輕時不懂事,而被贊為大善人的人的評價。
裴鉞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年幼時還在書籍上留下過這樣的字跡,驟然看到,難掩尷尬,輕咳一聲:「小時候性子頑劣,總耐不下心練字,是以......」
明棠含笑截斷,睨他一眼:「誰都有個成長的階段,阿鉞現下不也寫得很好了麼?可稱鐵畫銀鉤了。你不知道,自我換了印章,與母親通信了一次,被父親瞧見了我蓋的印章,很是占了母親的信紙向我誇了你一頓呢。」
當然,主要是夸這手刻章的技術不錯,一看就知道手上力道極穩,與她那兩個兄長不同。
字跡雖也得了明尚書的贊,但在他這個積年的官宦外加書法愛好者看來,也只能稱得上有靈氣,初見風骨了。
裴鉞自也知道自己寫得如何,聽了明棠的話,雖欣喜,卻也多了幾分歉意:「我卻不好與人通信時用你的那枚章的。"
需要他用印的多是公務,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讓與他有公務往來的那些人看見明棠的字跡的。
明棠自不會在意:「一枚閒章而已,怎樣用都無所謂,自然是由你自己處置。」
只是單看這些地方志,便可窺見裴家歷代在西北的經營,根基又有多深厚,裴鉞自小由家中教導了解這些地方的風土人情,及冠前就曾到邊關跟隨裴鈞親歷戰事,如今真能安穩在京城做金吾衛指揮使麼?
明棠並未往深里想,只是因這些書都是裴鉞幼時用過的,又本就合了她的喜好,翻看時不免更仔細些。偶爾瞧見裴鉞的批註,還會取了筆,在一旁留下自己的見解。還因此慢慢見到了裴鉞練字不同階段留下的痕跡,頗覺趣味。
這些皆是後話。明棠得了書後,平平順順籌備了節前的事務,便到了端午的正日子。當天按著慣例,攜著因過節額外多了幾日休沐的裴澤一道,與裴夫人去玉台上觀看了今年的龍舟賽。
許是因陛下今日無暇親自出宮與民同樂,又沒有裴家玉郎飛身救人這樣足以讓人津津樂道許多年的驚險一幕,今年的龍舟賽總有些讓人提不起興趣的意味,古井無波般順利開始又結束,決出了又一年的頭名。
賽後的各家交際倒是一貫的風格,暗暗比著各家彩頭價值的有,急切地想跟幾位身份高的夫人攀談的也有,更多地是聊著京城各家八卦的,尤其是與幾位王爺王妃有關的,更是不管是什麼事,總能引得周圍的人靜下來凝神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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