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到儀式籌備好的那天,明棠終於得了一夕安寢,翌日晨起時總算不是昏昏沉沉,而是能睜開眼目送裴鉞全副武裝後慢慢走出門的背影。
獻俘是為了彰顯國威,自然不會選在百姓們看不到的地方舉辦。那一日京城最寬闊的街道兩側幾乎全程戒嚴,全副披掛的軍士們手握銀亮的長槍,一路延伸到皇城前寬闊的廣場上。
廣場周圍幾乎所有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滿了人,甚至有人在家裡等著宵禁的時候一過,立刻就衝出家門,就為了占個好些的位置,好近距離圍觀這難得一見的大場面。
及至儀式開始,眾人跪拜了城樓上的皇帝,禮官唱禮後裴鉞身著戎裝,一步步走上前,那一瞬簡直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不知有多少適齡的男子為他的風儀傾倒,動了要去參軍的念頭。
淪為階下囚的三王子表情依舊桀驁,在這段時日的遭遇中卻也學會了識時務,在需要他配合時順從地低下高貴的頭顱,在皇帝面前俯首稱臣。
這一幕又不知看得多少人熱血沸騰。
皇帝雖不至於因此有多麼強烈的成就感,但敵國的領袖在千萬人面前對自己行跪拜大禮,還是讓他比預期中的激動一些。不顧近臣阻攔,從御座上起身,緩步到了城牆邊上,向著眾人揮了揮手。
雖說住在天子腳下,京城人能有機會親眼看到皇帝的機會也不多,上次聽說有人能親自給陛下行禮,還是幾年前的端午競渡。因而瞧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影影綽綽出現,圍觀之人都有種撞了大運,不枉費起那麼早來占靠前位置的意外之喜。
就是苦了在維持秩序的禁軍們,要提防著人群情緒激動之下蜂擁而上。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們又不能真動用武力,亂起來還不知道要怎麼著才好。
好在人群紛亂也就是一時,隨著禮官繼續唱禮,皇帝身旁內侍宣讀聖旨等一樣樣流程走過,莊嚴肅穆的氣氛又籠罩了這一片天地。
朝陽初升時儀式剛剛開始,臨近午時一切流程方才接近尾聲。從皇帝聖旨中得知這位身份高貴的俘虜不會被好吃好喝的圈禁著養起來,而是會投入牢中等待過段時間秋後問斬,連日來被各種消息撩撥的情緒越發躁動的百姓們不由發出陣陣歡呼聲。
有親朋故友在陝西的人已經熱淚盈眶,不少人甚至當場高呼「吾皇聖明」。本來麼,一個前些日子還帶兵欺侮本朝百姓的人,沒被裴世子當場打死已是萬幸,若是因為這場儀式反倒讓這個罪魁禍首好端端活了下來,他們又拿什麼去告慰親友的在天之靈?
回京最重要的一件事總算了解,仇人也得到了應有的結局,沒多長時間就可以上天去跟他那好大哥團聚,裴鉞心中徹底鬆了口氣,暗道還好陛下召見了他後沒有又被其他人改了心意,還是下了旨將其處死。
塵埃落定,裴鉞與一眾相熟的公侯們應酬過一圈,翻身上馬,便要還家。——今日這樣的場合,放眼望去也就是幾位皇子、公侯和尚書、侍郎這些高官貴胄能有個位置了,裴夫人她們自然是在家中,恐怕這時已經接了封賞。
誰知許是因人群聚集的太多,他才行出不遠就被擠在了人群中央,一時間簡直寸步難行,任憑踏雪是奔跑起來如雷似電的駿馬,此時也只能隨著人流以緩慢的速度前進。
裴家現在果然正是一片歡騰——朝廷的封賞下來了,因兩人都已是夫人的誥命,外命婦里頂尖的層次,封無可封,裴夫人和明棠得的便儘是些珠玉綢緞一類的貢品,卻也樣樣皆是上品。裴家雖不缺這些,但這是因裴鉞有功而得的獎賞,意義便非比尋常了,便命人妥善收好,改日拿出來做衣裳。
倒是裴澤,人還沒有長槍高,已被朝中封了個五品武將的虛職,從此年年都能從朝中領一份俸祿不說,長大後若是有意到軍中,不論實職如何,級別先有了。
最讓眾人覺得歡樂的,是朝中還隨著賞下來的一套縮小了的武官袍服,跟正經的官服一模一樣,只是縮小了數倍,顯得格外精緻又有趣。
眾人接了旨,裴夫人一見那衣裳就笑道:「難為大人們費心了。」
來這等人家宣旨,又是送的喜信兒,向來是宮中那些眼高於頂的內侍們也要爭搶的好差事,不僅活計輕鬆,還能被這等人家奉為上賓,臨走時還少不了豐厚的紅包,因而來裴家宣旨的事算是十分搶手。說來也巧,這次來宣旨的還是上次來宣告明棠被封了世子夫人的那位李雲李內侍。
李內侍天生一張笑模樣,半點看不出他是因為又一次在跟汪伸的明爭暗鬥中落了下風,沒在獻俘典禮上搶到一個好位置,又不想處處受汪伸指派,才索性仗著資歷領了這件好差事來了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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