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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怎麼不演了?」

「杜兄既然已經識破我的身份,那我就明告訴杜兄。我嫁到赫連府不過短短三月,家中君姑對我諸多提防,欲將我掃地出門;苗疆人沒能找到亡夫偷走的財寶,必定不會輕易放過赫連府中人。我在這龍都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唯有亡夫留下的這座南風館可以容我暫避,所以不管這裡有多少男子,有多少困難,我都只能選擇留在這裡,還望杜兄成全,不要將我的身份告訴館內其他人。」

她話語誠懇又實在,杜仲反倒露出一絲欣賞,他垂目重新在茶桌邊坐下,手指在茶盅邊緣摩挲,目光淡然。

「幫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這就開始談條件了嗎?

季窈走近一步,試探開口道:「只要杜兄答應幫我,待我站穩腳跟,你的賣身契我可以還你。」

沒想到杜仲聽見這話,低頭嗤笑幾聲,仿佛識破了她的小聰明一般,嘴角揚起。

「我與赫連兄之間並沒有簽什麼賣身契,嫂嫂這般撒謊,也是求人的態度嗎?」

這……季窈當初沒有在地窖那疊字據里找到杜仲的賣身契,尚存一絲僥倖心理以為是收揀起來的時候弄丟了也未可知,今日試探之下,才知道原來赫連塵當真沒有與杜仲簽訂契約。

那他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甘願留在館裡以取悅女客們為生存手段,做一個男倌?

杜仲無視面前女娘的窘迫,目光似箭如刀,讓季窈生出一種無所遁形的羞恥感。

「不光如此,嫂嫂,你怎麼會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那些賣身契上所寫的名字全是草藥名,杜仲、南星、京墨、蟬衣,沒有一個是真名,你拿著這疊草藥的賣身契來威脅我們,也不怕別人笑話?」

他咄咄逼人,完全不顧季窈的臉色越來越差,女娘姣美的面容紅一陣白一陣,急得她眼淚在眼眶中不停打轉。

既然他沒打算做好人,季窈也不打算留情面。她走到杜仲對面的茶桌旁坐下來,與他對視。女娘眼含熱淚,面帶憤怒的模樣在杜仲看來卻無論如何也凶不起來。

「那日苗疆人提出搜宅子,京墨原本打算出言維護,你卻眼神示意他不要干涉的舉動我都看見了,我知道你也想找到被亡夫藏起來的苗疆聖物,此刻也不必再裝什麼好人,那我們便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我幫你找到苗疆聖物,你讓我留在南風館。」

她如此直接將自己那日與京墨的小動作說破,杜仲眼中精光閃過。

她倒比他想像中的聰明一些。

「嫂嫂當真不知道苗疆聖物在哪裡?」

季窈說了太多話,此刻口渴得厲害,見桌上蟬衣的茶盅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也顧不上什麼禮義廉恥,端過蟬衣的茶盅咕嘟咕嘟喝個痛快,嘆一口氣道:「如果苗疆聖物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翡翠、夜明珠,更不是什麼木頭箱子、錢莊銀票,那我就真的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在哪裡。」

聽季窈一股腦將地窖里所有的金銀財寶細數出來,杜仲反而沒什麼反應,好像早就知道赫連塵往日私藏了這麼多財寶一般,淡然收回目光,喝著茶盅里已經冷掉的茶湯。

「若你無法服眾,引起館內其他人的不滿,到時候就算是我想幫你,也愛莫能助。」

他這麼說,就算是答應了?

季窈胡亂抹去眼淚,起身朝杜仲鄭重鞠躬,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只要杜兄肯答應幫我就好,接下來我一定會努力,做好大家的掌柜。」

這話說的,倒像大家都對她給予了厚望似的。

見杜仲不再開口,季窈知道此行目的基本已經達到,她小聲說了一句「告辭」就退出來,扶著樓梯向大堂走去。

此時已到下午,用過午膳的女娘夫人們已經陸續進到南風館中,被南星和京墨招呼著在一二樓之間就坐,其他面生的男倌們也都紛紛上台,開始表演。

方才門口迎接季窈的明艷郎君沒想到竟是個伶角,此刻就在圓台上一邊彈箏一邊唱曲,語調悠揚婉轉,悽美動人,好像真的被某個無情小娘子拋棄了一般。

台下無論年紀大小,女客們都以袖遮面,十分動容,聽完一曲後立刻從錢袋子裡掏出碎銀往大堂小廝捧著的聚寶盆里投擲。

南星正與一錦衣華服的貴婦人對坐閒談,見季窈走出來,臉色一變,湊上前來將她攔住。

「杜仲怎麼說,是不是讓你趕緊走?」

他癟著嘴,一幅被搶了玩具一樣的神情,季窈突然就想逗逗他,仰起臉得意答道:「杜兄見我細皮嫩肉,覺得這些娘子夫人們一定會喜歡我,所以已經同意我住進來做這個掌柜了,我這就去一趟赫連府宅,找嫂嫂拿了字據就帶著包袱家當搬進來與你們一起啦。」

「怎麼可能?」

他像是被激怒的小貓伸出了爪子,瞪大漂亮的眼睛,怒氣沖沖地逼近季窈,雙手叉腰看著她。

「我不會讓你在館裡待太久的,咱們走著瞧。」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掌柜,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赫連塵會把他們打包轉手賣掉,南星像個被人拋棄的孩童,將季窈視作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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