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嫂嫂,你先鬆開我。」
「嗚嗚嗚我的命真的太苦了……為什麼只有我能看清那張臉啊,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今晚就不該來的,以後這些要命的錢我再也不掙了嗚嗚嗚……」
郎君掙扎再三,又不敢用力,最終長舒一口氣,伸手緩緩攬住少女後背,另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學著平日裡南星哄館中女客們那樣,溫聲道:「我去將窗戶關上,就看不見了,好不好?」
這是季窈第一次聽杜仲如此溫聲細語的痛她說話,暗啞嗓音好似天生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一般。她哭著鼻子鬆開手,看清他沒穿衣服以後,又急忙轉過身去,用袖子胡亂擦臉。
「對……對不起,我說了不會打擾你的……」
事已至此,他又能說什麼呢?
「無妨。」
接著,少女身後又響起嘩啦的水聲,杜仲邁步出浴桶,擦淨穿衣之後來到窗邊,盯著客棧門口那個徘徊的身影,片刻後將窗戶關上。
「好了。」
回過神來的同時,季窈發現自己身上也濕了。方才抱他的時候倉促了些,現在這些水漬沾到自己身上,肩頸和手臂處輕紗的衣料已經有些薄透,她雙手放在胸前遮住自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少女正苦惱,一塊大大的沐巾突然從天而降,將她從頭上蓋住,揭開來,杜仲手裡捏著洗臉的方巾,推開房門小聲道:「我叫夥計再提一些水來。」
不僅如此,夥計提著水桶走進房間時,鍾四娘子也揉著惺忪的睡眼給她另拿了一身衣裳過來。
「是我新制的衣裳,還沒穿過,別嫌棄。」
「謝謝娘子。」
季窈感激涕零接過,餘光掃向一旁已經坐在燭光下閉目養神的杜仲,心裡突然對他有了一絲改觀。
他好像,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無情。
沐浴淨身,擦淨面龐,季窈只覺渾身舒坦。
折騰了半宿,此時房中燭火燃盡,已經見底。少女越過屏風看來,才發現白衣白袍的郎君以手撐面,斜靠在竹椅背上睡著了。
「杜仲。」
他好像睡得很香,呼吸均勻,聽到少女的聲音一點反應也沒有。季窈再湊近些,借著燭火最後的一點微光,細細打量面前人。
眼如丹鳳,眉若遠山。兩瓣薄唇似閉還張,額闊頂平稜角分明。平日裡一絲不苟,面若寒山白雪,眉宇間盡顯清冷和孤傲,季窈幾乎沒有見他笑過。
也不知道這樣的一張臉,笑起來是什麼樣子。不過,他確實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了。好看得有些不太真實,好像一覺睡醒,就發現他又從身邊走回畫裡一樣,所有的觸感和回憶不過是黃粱一夢。
既然他已經睡著了,季窈將架上小毯輕輕蓋上他肩頭,隨後看著身後那張寬大的床榻,心裡小小竊喜一下。
空著也是空著,這就不能怪她不仗義了吧。
眼看著燭火將熄,她摸索著爬上床榻,餘光掃過屏風後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安心閉上眼睛。直到少女幾乎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從屏風另一邊傳來,杜仲才從黑暗中睜眼。他的目光在那個單薄的身影上停留片刻,睫羽微動,最終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靠在竹椅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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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熹微。
季窈跟在杜仲身後走下馬車,被清新的日光照得舒服,小嘴微張,呵欠連連。
京墨已然起身,見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大堂,表情鬆弛下來。
「看樣子事情還算順利。」
少女臨窗坐下,趕不及就要昨夜的種種告知眾人。
「豈止是順利,簡直就是匪夷所思、驚心動魄。」
她滔滔不絕的講著,蟬衣、商陸聽見少女明朗聲線自大堂傳來,也紛紛圍上來聽。
京墨看她口若懸河,倒一杯茶遞給她,笑道:「那屍體可是與你們一道回來的?」
「我可不敢與她同坐,」季窈將茶飲盡,起身往後舍探頭,「鍾四娘子另顧一輛馬車往衙門去了,估摸著比我們還要先到呢。」
她看了一圈,才發現南星不在。
「南星如何?可好些了?」
眾人聽她提起南星,臉上不約而同浮現一絲笑意。商陸直接咯咯笑出了聲,眼神不停的往後舍看。
「昨天知曉掌柜不回來,已經鬧了一夜了,你快去瞧瞧吧。」
鬧?鬧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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