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窈抬頭,見濃霧已經如厚重的雲團一般壓在整座山莊頂上,將屋頂部分全部遮住不可窺見,忍不住又縮了縮脖子,「能住在這裡的人也很厲害。」
所以推門進來,滿院的植被已經被白色經幡和紙錢所覆蓋,不大的庭院屋檐下掛滿白色燈籠,燭光被霧氣隱去半隅,正隨冷風輕輕搖晃。四人一路跟著管家穿過前院進到正廳,兩側同樣身著白色喪服的人,有男有女,皆轉過身來看向門口。
商懷書大大咧咧走在最前面,上前從一名婦人手中接過一支香點燃,舉過頭頂跪在蒲團上,朝正廳當中香案上擺放著的靈位磕頭,然後起身將手中香插進案上香爐。季窈瞧那婦人臉上淚痕未乾,年歲看著卻不是很大,約莫三十出頭,愁雲籠罩的眉眼裡風韻猶存,抿唇垂目間自帶三分妖嬈。
商陸緊隨其後,自己行完祭拜禮,帶著季窈和南星向靈位鞠躬。幾人身後,站在最前頭身粗布蓋頂的美婦人止住嗚咽之聲,朝著商懷書開口道:「懷書,幾間鋪子的帳可收回來了?」
一聽她問起,商懷書明顯不耐煩起來,目光橫過婦人一眼,語氣不甚客氣。
「沒有,許是知道咱家老頭子死了,在我面前賴起帳來,一家也沒收到。」
婦人還未應答,她身後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剛到束髮之年的少年郎「噌」就站了起來,將下巴仰起,面帶不服道:「怕是大哥又將這筆銀子拿去花天酒地了吧。」
商懷書眉宇間霎時染上一層怒氣,抬腳便要向少年踢過來,「你算什麼東西,敢妄議揣測老子?」
少年郎見狀趕緊往婦人身後躲,男人又追著想教訓他,被婦人攔住。抓扯之間,季窈看見靈堂的右側還跪著一個清秀的少女和一個高個子郎君,面容與商懷書有幾分相似。那郎君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起身將商懷書抱住,冷聲開口道:「大哥,莫要在爹爹靈前肆意妄為。」
他將商老爺搬出來,商懷書氣焰弱下去幾分,瞪著少年郎惡狠狠道:「整個商家都是老子的,老子想怎麼花怎麼花,想花多少花多少,你也配開口?」說完他略整理衣冠,甩手便離開了靈堂。
高瘦郎君嘆一口氣,略轉過臉去對管家輕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便早些開始吧。」
季窈已經被這一家子面也不和,心也不和的模樣嚇住,開始擔憂起自己此行能否順利,悄聲邁步走到商陸身後,小心翼翼問來。
「這就開始尋寶了?」
商陸搖頭表示自己也無從得知,三人跟著眾人來到靈堂左側,看上去像是日常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膳的地方,分別在兩側交椅上兩兩相對而坐。
方才披麻戴孝的婦人將頭巾摘下,與商懷書一起坐到了廳堂兩個正位上,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靜候的片刻,季窈偷偷打量著堂上諸人。
若她沒有記錯,堂上坐著的唯一婦人便是還在世的二夫人,方才與商家長子起爭執,此刻坐在婦人左手邊的少年郎就是三子商懷硯,他與身側看著年歲相仿的少女商雪詩都是二夫人所生。勸架的應該就是次子商懷墨,他與商懷書都是已經去世的大夫人所生。
除開這些,廳堂里進進出出僕人和丫鬟看上去總共不過五六人,大家都沉默不語,氣氛壓抑難耐。
管家老李復邁步進來,手上已經多了一封書信。他向正位上商懷書和二夫人略鞠躬之後,清了清嗓。
「老奴受老爺生前委託,要將這封寫有謎題的信函在商家族人都聚齊之後當中打開,供大家在這座迷望山莊內尋得水月玉觀音坐像之用。」
只聽「嘶啦」一聲,管家將手中信封撕開,眾人忍不住從座位上起身上前,湊到燭火下想將信紙上的文字看清。
季窈沒好意思湊上前,坐在位置上干著急。只聽商懷硯喃喃道:「怎麼是首詩?」
雪白的信箋上,用蒼勁飄逸的字體寫著釋紹曇的《頌古五十五首其一》: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商懷書一把搶過信箋,借著燭火翻來覆去看不出頭緒,有些氣急,「什麼百花秋月,有風有雪的,老頭子就愛整這些……你們慢慢看吧,我就不奉陪了。」
他扔下信箋轉身欲走,管家老李在身後又咳嗽一聲,再抬頭時,目光已然變得銳利。
「且慢,大郎君,老爺的意思,這個尋寶的遊戲,你也必須參加。」
「為何?」他顯然脾氣不是很好,一腳將旁邊凳子踢倒,轉過神來質問道,「老子有商家的田地、房產和家業,不稀罕他那個觀音像,讓給你們還不行了?」
商懷硯沒能忍住,又伸長脖子開口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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