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字字句句,包括謎底破解的辦法,無不訴說著商老爺對大夫人深深的眷戀和懷念。二夫人豆大的淚珠從臉頰滾落,裝作沒事人一般將臉別到一邊,倔強地把頭仰起,不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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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魯班鎖,剩下的便是將它打開。
商家人里自認沒有繼承商老爺衣缽之人,商懷墨病弱,又只喜好舞文弄墨,知道自己解不開這八卦鎖,想著反正大家如今被困在山上,她們二人無處可逃,便將魯班鎖交給季窈帶回房中,想辦法破解。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們都知道,商陸自小表現出驚人的天賦,也是商老爺願意收留他們母女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有他在一旁看著,要解開這魯班鎖應該不是難事。
各自回房的路上,商陸一直默默無聲,心事重重的模樣。季窈手肘碰了碰他,他才抬起頭,還以一個無力的微笑。
「又辛苦你們折騰到這麼晚,真是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見外的話只說一次就好。」少女爽朗一笑,略仰起頭將目光落在他臉上,「你怎麼了?我找到魯班鎖,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此刻接近子時,濃濃的雲霧被泠冽的疾風吹散,終於讓深藏在濃霧背後的月亮露出它皎白的真容。
大抵商陸自己也甚少在迷望山里見到月亮,眼中渠映淡淡月光,眨眼間全部化作閃動的星光點點,「離圓娘親的心愿越來越近,我自然高興。我只是替娘感到惋惜。她生前除了那座觀音像,最在乎的就是希望舅父能認可我,繼承他的手藝。『重回商家,做一個商家人』,對她而言可能比有我這樣一個兒子來得更為重要。可惜舅父的謎面與臨終遺言裡,隻字未提到她。」
本想出言安慰,可季窈實在無法理解,為何一個人操勞半生,非要的得到另一人的認可,難道沒有人承認自己的時候,自己就真的一無是處了嗎?
「你娘親如此重視商老爺的肯定,想必一定很愛她這個哥哥罷。」
商陸鳳眸微眨,表示自己心裡也有疑惑未解,「也許跟我那素未謀面的外祖父有關罷。我曾聽舅父說起,當初我爹與娘親私定終身,外祖父一味反對不成,就直接將娘親趕了出去,直到他病重臥床都拒絕爹娘的探視。或許娘親是借得到舅父的肯定來安慰自己,至少也算得到了親人的肯定也未可知。」
看他一副落魄的模樣,季窈只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他人如何,如今物是人非事已休。我只希望你不要如你娘親那般,太過在意周遭任何人的看法。杜仲那人雖然討厭,有一句話卻說的很好:親人,除了與你在血緣上有斬不斷的聯繫以外,不過是這世上先他人一步知曉你姓名那樣單薄的存在而已。以己度人,福禍自渡,人終究是要靠自己的。有人陪,自然好,若身前身後一片虛空,除了無聊一些倒也樂得自在。最重要是你自己要肯定自己,相信自己。」
她說這話時,眼裡微光閃動,倒比今夜的月色更明亮些。商陸嘴角重拾一個淡笑,面帶感激,「還是掌柜活得通透,我倒及不上你半分。」
南星在身後聽得不樂意了,拉著少女的袖子讓她轉過來面對自己,蹙眉的同時語帶拷問,「杜仲的話你倒記得清楚得很,我的話呢?可有哪句是你記著的?」
「有啊,」少女靈動雙眼裡閃爍著打趣的光,漆黑的眼珠轉兩下,心裡憋著壞,搖頭晃腦開始學起平日裡南星說話的語氣,「『師娘你好香啊』、『師娘你真好看』、『師娘你騙人』……讓我想想還有什麼……」
「噗。」商陸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留南星在一邊干站著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生氣,俊俏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後頰上緋色一路蔓延到耳朵根,一甩衣袖往兩人身後走去。
「誒,別生氣啊,這是要去哪兒?」
少年留下一個氣呼呼的背影,半晌仍吐出幾個字來。
「給你熱湯藥。」
就算再生氣,小狗心裡還是惦記著季窈的病。少女和商□□目相對片刻,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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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迷望山此刻的氣候已經較山下冷下來很多,但始終不及寒冬時分。停在靈堂里商懷硯的屍體沒有經過處理和裝殮,經過兩三日還是稍稍有令人作嘔的氣味散出。就算是季窈和南星這一類不用每日去靈堂上香和祭拜的外人,從靈堂外的走廊路過都能聞到一點刺鼻的味道。
迫不得已,商懷墨只能吩咐管家將商懷硯的屍體抬到地窖去放著,那里冷若冰窖,只能等到五日後他們得救,再將之裝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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