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他並沒有向南風館任何人透露過錦繡居所在,哪怕是已經決定好要與他生死與共的季窈。女娘嘿嘿一笑,拇指與食指捏成圓環,放到嘴邊吹響哨聲,那隻熟悉的粉色鳳頭鸚鵡就撲騰著翅膀從黃連木樹冠落到她肩上。
「我找不到你,珍哥兒可以。」隨手從繡的荷包袋裡掏出一顆瓜子餵到珍哥兒嘴邊,她重新將鸚鵡放走,神秘兮兮道,「難道這裡是你籌劃復仇大計之地?可有同伴,需要引我一見否?」
她的出現,杜仲心頭因離別產生的愁緒消散幾分。石長老口中有關神女「那股生生不息的精神頭」他倒也能從面前女娘身上瞧出幾分相似。郎君伸手揉了揉季窈腦袋,淡笑出聲。
「有你一個便可抵得上千軍萬馬,哪裡還需要別的同伴?走罷。」
掐算著時辰,現在約莫是用午膳的時間。杜仲低頭看季窈正邊走邊從荷包袋裡摸瓜子出來吃,一副心情不錯模樣,打趣道,「你方才喚我什麼?金蛇郎君,是何意?」
「前兩日說書先生的話本段子你沒聽嗎?」季窈嗑瓜子的聲音咔嗒一聲,同時頭上纏絲簪花也跟著搖晃一下,說不出的俏皮,「金蛇郎君,武功蓋世,一把金蛇劍彎曲自如,能以一敵百,從重重包圍中救出自己心愛的女娘。而你若是有朝一日真成了那委蛇的主人,我喚你一聲『金蛇郎君』也不為過。」
杜仲眼尾笑意更深:「胡鬧。」
兩人剛走出胡同,杜仲就聽得一陣銀鈴丁零噹啷的脆響,他眉頭猝然一緊,攬住季窈腰身立刻帶著她退回胡同。
「做甚?」
「噓。」
跟著杜仲朝街上人群看去,四五個腰別銀刀的男子正朝他們走來。雖然他們都已經換上中原人的衣服,但脖子上那圈密密麻麻掛滿鈴鐺,以及刻著新苗王象徵——太陽銅鼓紋圖案的銀項圈卻依然顯示著這幾個人是苗疆人。
兩人彎腰低伏在拐角處,看著尤猛面帶失落從一家客棧走出來,左右環視的眼神朝他們看來的瞬間,兩人立刻起身貼到牆上。
「怎麼辦?」
興許是察覺到胡同里可能會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尤猛竟然帶著手下朝這邊走來。聽到那陣丁零噹啷的銀鈴聲越靠越近,杜仲眼神一凜,立刻抱住季窈踩身側樹幹騰空而起,一躍上到高牆之上,沿著胡同內屋舍房檐快速朝反方向奔逃。
尤猛帶手下進到胡同發現空無一人,正準備離開之際,腰間別著的蠱母銅鼎突然搖晃起來。他取下銅鼎打開,驚訝地發現裡頭原本一直沉寂無聲的蠱母於青綠相間的聖水之中遊動起來,正朝著胡同深處的位置不斷頂到銅鼎邊緣,像是打算破鼎而出。
他立刻帶著手下往胡同深處跑去,卻不料剛跑出去一小段距離,銅鼎內蠱母就停止動作,又重新恢復到沉睡狀態,好似方才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尤猛止步停下,蓋上銅鼎蓋後側目而視,看著右側木質匾額上三個清麗婉約的中原文字,默默念來。
「錦……繡……居……」
身後苗疆護衛紛紛上前將錦繡居大門團團圍住,循著裡頭淡淡薰香氣推門進去,片刻後一涌而出,稟報導,「統領,裡面並未發現叛賊樓元麟蹤跡。」
尤猛目光下落,盯著手中銅鼎,雙眼眯縫。
「已經很接近了。」
-
被杜仲一路像拎小雞崽一樣帶回南風館,季窈掙脫他的手,站在大堂里整理衣衫。
「要逃說一聲便是,拎著人家衣領在天上飛做甚,放風箏嗎?再說我又不是不會輕功,從那群只會舞刀弄槍的苗疆莽夫眼皮子底下逃脫輕而易舉。」
送走石長老一家後又遭遇苗疆人,杜仲一路情緒緊繃,鬆懈下來後自覺口渴。給自己倒一杯茶喝下之後嘆一口氣,側眸看她,「你那點三腳貓輕功,即便暫時逃過追捕,可你我卻在苗疆人面前露了容貌,他們再要拿著畫像在龍都之中尋人易如反掌。難道你還能把整個南風館都藏匿起來?」
這話也在理。若是只有他們二人,隨便逃到哪裡躲避幾日都無甚干係,可南風館碩大的三層高樓就立在那裡,她總不能置館內其他兄弟姊妹以及替自己幹活的夥計於不顧,在苗疆人面前露了底。
她不開口,杜仲只道自己話又說重,惹她不快,上前兩步柔聲說來,「不是叫你這幾日乖乖在館內待著,怎的就這麼不聽話?」
季窈也乾脆坐下來給自己倒茶,喝水咕嘟咕嘟響,「我哪裡是閒得住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再者七日後就是赫連塵忌日,雖說他生前不是個好夫君,到底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打算上街去看看哪裡售賣紙錢元寶一類的物件。可衣裳穿到一半,突然想起他去年出殯那日,我跟隨隊伍走到一半就逃了,如今連他屍身棺槨葬在何處也不知,就只好來尋你了。」
不過是三個月的露水丈夫,也值得她惦記至今。杜仲面露不悅,聯想起前幾日她喝多之時,曾吐露嚴煜已經向她表過真心,更是萬千煩愁湧上心頭,說話又夾槍帶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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