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拉住她的衣袖,將她帶回自己身邊安全地帶,語氣裡帶著譏諷,「他可不是胡見覃。」
嚴煜同樣看出異樣,溫聲開口道,「胡見覃不會翹蘭花指撩頭髮,不會在緊張的時候揉搓耳垂;真正的胡見覃說起尤伶的時候不會直呼其名,而是喚她『伶兒』;況且,沒有人會在說到自己的時候,還用『胡郎君』這樣的稱呼來指代自己。」
杜仲衝進來之前曾短暫目睹季窈與胡見覃在房中打鬥,也想起一事,「真正的胡見覃不會武功,但他認識的人里,卻有人家中是開武館的。」
「你是說……」一語點醒,季窈雙眼放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分明男兒身,卻一臉矯揉造作的胡見覃,大聲說道,「……難怪他剛才走路的時候左腿明明完好無損卻故意瘸著走路……難怪他會武功……難怪他說,人沒那麼容易死……」
屋內重新點燃燭台。
雖然官兵們手中火把、燈籠已滅,整個屋子裡仍然蒸騰著令人窒息的熱氣。
眾人看著胡見覃消瘦憔悴的臉,卻好像從未見過他一般感到無比陌生。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蟬衣,完全無視其他人方才一番推論。
季窈說完,整間屋子又歸於沉寂。看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之後,胡見覃眼含熱淚,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吐出幾個字,「不錯,我是岑半春。」
聽到這個名字,蟬衣仍就是蹙眉,沒有想起與這個名字相關的任何人來。
在場參與過此案,知道岑半春其人的人聽他如此說皆被嚇得目瞪口呆。其中不乏迷信之人,指著胡見覃顫抖道,「鬼……是女鬼上身了。」
杜仲側眸看一眼桌邊明亮的油燈,面無表情,「不是上身,她應該是每逢子時入夜就會出現。所以他家裡的隨從才會說,他家少主只要是身上沾染了脂粉回家,必定會一個人待在屋子裡發脾氣、砸東西。想來應該就是岑半春子時之後跑出來,聞到自己身上脂粉味知道他又去了青樓,才會發瘋砸東西罷。」
這算什麼?魔怔了?還是其實胡見覃早就瘋了?
季窈按耐不住好奇心,伸長脖子發問,「你怎麼會是岑半春呢?你好好照照鏡子,你明明是胡見覃啊!」
聽見這話,胡見覃的眼神終於從蟬衣那裡挪移到季窈面上,看著她清麗無雙的容貌,悲戚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艷羨。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怎麼突然就變成了胡見覃。
那天我約他到後山崖邊,苦苦哀求他,要他不要退婚,哪怕是成親之後和龍都城中那個叫尤伶的行首共事一夫,我都願意。我那麼愛他。
可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拒絕了我,說什麼這樣做只會讓三個人都不開心,都得不到幸福。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我成了被退婚的新娘,成了爹娘在渠陽城裡的恥辱。我接受不了……所以我就從崖邊跳了下去。落入水中的瞬間,我好像又在崖邊看到了胡郎君。他整個人趴在崖壁上,臉上滿是驚恐和淚水,想來應該還是捨不得我罷?
寒冬臘月的河水真的好冷,眩暈與刺骨將我包圍之後,等我再醒過來,身邊原本是胡郎君的隨從卻管我叫『少主』,還把胡郎君的爹娘也叫來,拉著我的手止不住地哭喊說我終於醒了。後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我才發現我變成了他。他白天是胡見覃,一心一意地疼愛著那個叫尤伶的行首。晚上他睡著以後,我出現在他身體裡,聞著他身上女人的脂粉味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砸東西撒氣。
我能怎麼辦?我這麼愛他,難道還能再殺他一次不成嗎?」
他聲聲泣訴,雙手也逐漸垂落下來,「既然他這麼喜歡那個行首,兩人約好一生一世,我也願意成全他們。可我沒想到,那晚她花魁奪冠之後,我無意間偷聽到龜奴和一個叫素言的行首說話說話,和在東郊別院撞個正著才知道,她是靠出賣肉體,陪這些男人上床才換來的這些打賞!胡郎君每個月在她身上花盡了錢銀,她明明不需要再出去接別的客人!
胡郎君與她歡好之後也染上花柳病,每每入夜我都會從下身奇癢難忍之中醒過來,長期以往不僅僅是在折磨胡郎君,也是在折磨我啊!這不是犯賤是什麼!」
沒想到她如此直白。眾人聽到這裡,目光不由自主上下打量他一番,隨即尷尬收回目光,表情各異。
嚴煜輕抬眼皮,蓋棺定論,「所以你就在周通判和莫氏走後,進到東郊別院殺了她。」
第172章 真正的她 「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往日寂靜無聲的谷莊胡同里,此刻燈火通明。京墨看上去並不在意面前發著瘋的犯人,目光只瞧著他手上隱隱竄出火苗的火摺子,趁無人在意之時悄悄後退,從屋子裡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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