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臉上紅腫稍褪,兩條細長的抓痕還隱隱可見,出現在美人面上說不出的突兀,讓人見之揪心。
嚴煜低垂的眉眼被月光照亮,脖子與劍刃相隔不到半寸,擔憂喊了聲,「窈兒。」
看見他來尋自己,季窈嘔了一整個白天的氣又竄上來,收劍轉身,冷然往外走,「沒想到嚴大人也會做出夜闖民宅、爬樹翻牆這種事來。」
「祖母好不容易睡著,我一得空便出來尋你。奈何南風館大門緊閉,我知曉前頭敲門也無人應,便想到之前在這竹林附近,替你找黃金蟒的時候,曾見過你住在這竹林外的小屋之中。」
他兩三步追上季窈,站在她面前將她攔住,伸手欲觸碰女娘面上紅痕,被她側臉躲開。
「白日裡我讓彩顰送來的藥可都用了?這抓痕很淺,待結痂之後取紅玉膏來勻面,不出七日疤痕盡可消除。但你記得,一定不能在傷口還未癒合的時候用,會刺激到血肉。」
季窈轉過頭來瞪他,故意要說話來氣他,「你如此關心我這張臉做甚?花了你就不喜歡了?」
說話間她伸手推他未果,兩人扯著衣袖誰也不依誰,嚴煜見狀更加心急,趕忙解釋道,「窈兒玉面被祖母傷著,我自認難辭其咎。再說你何容何貌我都喜歡,哪怕你我百年之後化蝶化煙,化成灰了我也再加一捧冥河裡的黃泉水來,將你塑成奈何橋邊最美的佛像。」
季窈聽到最後一句要把她溶水塑像,沒忍住嗤笑出聲,眼裡染上淡淡促狹。
「這是哪裡聽來哄小娘子的話?」
看見她終於笑了,嚴煜懸心回落,緊繃的精神終於鬆懈下來。季窈看他還穿著白日裡那身衣服,知道他應該是在林氏那裡守了一天,伸手牽住他衣袖,拉著他回屋坐下。
「你祖母……還生氣嗎?」
涼茶入口,他才感覺到唇瓣已經乾裂,忍不住又多喝幾口,溫聲道,「祖母她平日裡雖然眼神不好,記性卻一直不錯,從未認錯過誰。今日不知怎麼了,非要將你錯認成……成……」
他伸手握住季窈帶著她在身邊坐下,眉眼溫順接著說來,「後來她喝了藥睡下,一旁江嬤嬤才說起:許多年前,祖父的確與一苗疆少女相識。是祖母帶人將他從苗疆帶回來繼承家業,成親生子。那苗疆少女也曾追到過江南,據說只與祖父匆匆見上一面又離開。江嬤嬤進嚴家的日子稍晚,這些事也只是聽說,不曾見過。」
季窈聽他說完,從懷中掏出那枚小像,嚴煜即刻眼前一亮,「這是……」
-
上了年紀的人,覺少易醒。
林氏翌日剛醒,身邊丫鬟像是得了什麼命令一般,點頭不迭就出去把嚴煜喚來。少年郎耐著性子伺候祖母洗漱、用膳,待日光和煦,老人躺在窗邊搖椅,望著窗外枝頭鳥雀啁啾不斷,看上去心情還算不錯時,他才將藏在身後許久的東西拿出來,遞與林氏面前,柔聲道,「祖母,你可還記得此物?」
林氏低頭接過,手上書皮泛黃陳舊,透著一股淡淡的霉氣,她隨手翻看起來,目光溫柔。
「怎麼不記得?你祖父那些年做的荒唐事不少,其中年少氣盛之時一門心思研究什麼蛇啊、獸的便是頭一件,還專門為那些畜生寫了這些個破書,殊不知這世上除他以外,誰顧人之生老病死尚應接不暇,哪裡還管得了這些畜生……」
碎碎念來,她翻到其中一頁突然停下,形容枯槁的手將裡頭一張小像顫悠悠拿起來到眼前細看,變了臉色,「他還留著這個妖女的東西……」
說著雙手作勢就要來撕,嚴煜趕緊伸手攔下。
「祖母且慢。」他將小像放在掌中,心裡思索著昨夜與季窈講好的內容,開口道,「祖母且告訴孫兒,你口中那苗疆女娘,若是活到現在,年歲幾何?」
-
一覺睡醒,仗著季窈自己也不知道緣由的恢復能力,晨起洗漱之時就已見臉上紅腫盡褪,兩條抓痕結痂。
商陸不在的日子,沒人陪著她滿大街閒逛,每日採買也懶得去,都交給三七和京墨。她學著杜仲悠哉悠哉,沏上一壺好茶,到前館二樓朝外,日光沁潤處找了張搖椅躺下,虛度光陰。
杜仲臉上蓋著書冊子,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他知道嚴煜昨晚到後舍尋她之事,從打開的書本里夾縫裡瞄一眼身側女娘,口吻淡漠。
「好得倒快。」
季窈被通透的日光照得渾身暖融融,朝著陽光舒展筋骨道,「你說我的臉?」
「我說你這個人,未免太好哄了些。」不過是翻個牆進來溫存幾句,她就將此事翻了篇。要換作往日,任誰打她一巴掌,那都是要十倍奉還的。
季窈拉伸完手腳,仰面在搖椅上躺下,吊兒郎當道,「我只是不同嚴煜計較,可沒打算就此作罷。」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