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放考生們出來的時間有限,需要在人定之前趕回。所以考生們都沒有多餘的時間閒聊,大家稍稍坐了一坐,就上樓洗澡,下樓吃飯。
周稚寧和陳穗和兩個把自己收拾完畢的時候,還差半個時辰就人定了。於是半刻休息也無,兩個人又急匆匆趕去貢院。
本來這個時候,除卻這群考生以外,街面上應該沒有其他人了。但周稚寧還是在趕路時,看到一個文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抱著一堆書稿慌慌張張地往一條小巷去了。沒多久,後面又跟來了兩個佩刀衙役,同樣進了小巷。
周稚寧微眯雙眼,視線不由跟著他們,但陳穗和轉身扯了扯周稚寧的衣袖:「還回頭看什麼呢,當心一腳絆住。」
只是片刻功夫,中年男人和佩刀衙役已經全部消失在了黑暗深處。周稚寧便定了定心神,專注趕路了。
進了貢院,每個號房前已經等了胥吏。他們手上端著燭火,根據號房外貼著的面容簡述,仔細對照考生們的面容看過,覺得像的就放進號房,不像的拉到空地處接著檢查。
雖然在考生外出時找人替考的事情風險很大,但也不是沒有人這麼做過。萬一贏了,得到的收益可比風險大多了。
好在周稚寧長相確實出眾,叫人見過一眼就記得格外清。所以在檢查的時候沒出什麼岔子,只被負責檢查的胥吏塞了兩根半截蠟燭到手裡,就把她放回了號房。
號房內是漆黑一片,但房外還有些許月光透進來。
周稚寧沒用這兩根半截蠟燭,因為春日裡太陽落的和冬日裡一樣快,不到酉時就看不清東西了,但截止作答的時辰定在戌時,中間一個時辰的落差就需要蠟燭來借光。要是一不小心提前把蠟燭用完了,就要耗時間等到胥吏去取蠟燭來。這樣不僅打斷思路,還容易給人造成緊張的壓迫感,簡直是得不償失。
所以,周稚寧借著月光,摸著黑,將自己重新準備的考籃放在坐板下,又將半截蠟燭好好的安置了,就仰面躺在號房裡,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住在這樣的號房裡,自然講究不了什麼睡眠質量。所有人都睡的很差,半夜總能聽到隔壁號房裡有人翻身,而帶起的吱嘎聲。但考試不等人,第二日,天還蒙蒙亮,胥吏就捧來了第二場的試卷。考生們無論有沒有睡好,都被全部拉起來站在號房外等候。接下來又是一輪唱名、認保、發試卷。很多人眼下墜著兩坨大大的烏青,站在號房外的時候還是睡眼惺忪的,整個人跟遊魂一樣。
雖然古代沒有風油精之類的醒神神行,但為了給自己提神,很多考生也是各有奇招。頭懸樑這種還是常見了些,有的考生一拿到試卷,就啪啪給了自己兩嘴巴,下手之狠,臉上都出了紅印子。還有的考生用木錐手刺百會穴和神庭穴,提神醒腦的功效異常好。
周稚寧為了給自己提神,領了試卷就回到號房裡後,就用帶來的清水潑在自己臉上。
現在春寒料峭,尚未回春。因此冷水在接觸皮膚的一瞬間,立即把周稚寧刺激的一抖,忍不住深吸了好幾口冷氣,才壓下渾身都雞皮疙瘩。雖然這方法有些自虐,但人好歹是清醒了。
周稚寧將手上的水珠盡數擦在身上,免得把試卷弄濕,隨後開始瀏覽試卷。
第二場是策論題,問的是:「文武並用論。」②
這個問題周稚寧在現代時候就思考過,武安邦,文治國,文武並行才是正道。偏重於任何一個,國家運行都會出現崩潰現象。
周稚寧將這作為中心思想,然後潤色了一下言辭,設計了一下架構,就開始動筆。
這第二場從第一日拿卷,到第三日交卷,周稚寧亦是無驚無險。
第三場才是整個會試的重頭戲。
因為第三場考的是所謂經史策五道,是要從經書、史書以及策論等選出五道題目,讓考生進行開題、破題以及承題等。
這類題目不僅考察考生的涉獵範圍,更考察考生的能不能將書本與實踐結合起來進行運用等綜合性能力。是考生最容易出彩,也最容易被黜落的地方。
因此在考第三場的前一天晚上,為了保持良好的狀態,周稚寧早早的就歇筆休息了。
但是幾年過去,周稚寧身形抽條,已不再是前幾年的少女,號房對她來說也變得擁擠起來,讓她伸著腿卻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只好暫時將腿支撐在地面,另一條靠在門板上,整個人仰面躺倒,視線看向上方。
經過三天又三天的高強度精神集中,大家都已經很疲憊了。因此月黑風高夜,整個貢院都有此起彼伏的鼾聲。耳邊會偶爾響起胥吏帶著佩刀衙役巡邏的腳步聲,但恍神一瞬間,腳步聲就會被隔壁號房裡的呼嚕聲蓋過。
周稚寧待在這樣的環境裡,卻有心思笑了笑。
六年衣破帝城塵,一日天池水脫鱗。③
來日既然有可能青雲直上,如今的苦便不是苦了,而是一種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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