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周稚寧心中高興,想著約莫是周允德和楊氏給她寫的,當下就要看。
遙想上次回信時,還是鄉試結束之後,此時再收信,距離鄉試已過去了半年有餘。而這封信寫成的時候,怕也是在幾個月前了。由此可見古代通信之難,連個即時的消息也聽不到。
急切切地拆開信殼子一看才知,這封信的具體內容還是講周巧慧擇夫的事情。
原來上次周稚寧寫信希望周巧慧再三考慮之後,周巧慧確實和蔣言減少了見面。但是架不住蔣言這邊苦苦追求,今日寫詩相贈,明日放紙鳶表白,後日又奔波百里,只為替周巧慧求一個平安符。
周巧慧是老二,上不如大姐周巧珍端莊秀麗讓母親在意,下又不比周巧秀靈動活潑招父親喜歡,她就這麼卡在中間,養成了一副木訥內向的性子,喜好皆藏於心,唯一外露一點的,就是對周稚寧這個小弟的喜愛。
所以,周巧慧哪裡受得了蔣言的陣仗?就這麼軟磨硬泡了一個多月,周巧慧終於鼓起勇氣向楊氏表達了心意,她確實想嫁給蔣言,不想再往平城外尋夫君了。
楊氏聽了周稚寧的話,又拿信紙上的一套要求蔣言將鋪子、田產等等都登記到周巧慧名下,蔣言也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這郎有情妾有意的,楊氏也沒有理由再阻攔他們,於是就乾脆定下了婚期,商議在明年五月的吉時成親,又寫信給周稚寧通報喜訊,希望周稚寧到時能趕得回來參加婚事,若是不能,就回信聊表一下祝福。
周稚寧沒想到周巧慧居然真的就定下了蔣言,雖然驚訝,但既然是二姐親自選定的,那她這個做弟弟的自然沒有多的話。只是讓她為難的是,蔣家既然都給了這麼多的彩禮,那他們自然也要添上相應的嫁妝,以免叫蔣家小瞧了他們家,以後也連帶著叫周巧慧受氣。
但是周稚寧盤算了一下自己每個月能拿到手的俸祿,養活自己都算是勉強,餘外的銀子是怎麼擠也擠不出來了。這時她才慶幸她的好友們資助了這麼些銀子和珠寶,她還能勉強湊一湊。於是周稚寧就讓茗煙盡數挑些貴重的珠寶首飾,另取一隻小箱子封存,等到了下一個驛站就將這箱子珠寶以及添上的五百兩銀子作為嫁妝寄回西河村。
抽開信紙看到下一頁,周允德又在信中說村中來了一個打京城回來的貢士,因為無緣再入殿試,因而一路打聽著到了他們家,想要求一支周稚寧以往用過的毛筆。而且還親口告訴他們周稚寧不僅高中,更是頭榜,風光的不得了。只要殿試不出錯,得個一官半職不是問題。
這話喜得周允德差點激動得暈過去,一家人又是端茶又是順氣,才把人弄好了。隨後周允德就取了周稚寧小時開蒙用過的筆送給那位貢士,那貢士差點把毛筆供起來,高高興興地走了。
就是這話不知怎得傳了出去,現下西河村周圍的百姓都來家里圍觀,每天家門口都是人山人海的,個個都想蹭一蹭文曲星的福氣,就連楊氏曬的兩條乾魚都被偷偷摸走了兩條,搞得楊氏又氣又笑,在家里嘮嘮叨叨地抱怨了兩天。
周稚寧看著後面這些家庭瑣事,每個人鮮活的話語動作和神情,心中不由發軟又發澀。
為了科舉,她已有好幾年都沒有回過家了。現下當了官,必然又要聽從朝廷的安排,全國跑,更沒有歸家的時間。
難怪古人曾說「少小離家老大回」,此情此景,正如現在。
與此同時,平城周府之內。
牛老師站在迴廊處,捋著鬍子,靜靜聽著周府大門外傳進來的嗩吶聲,眼裡帶著笑。
林老師抱著教課用的書本走過來,問:「牛老師,你可知外頭發生什麼事兒了?從清晨開始便敲敲打打,嗩吶齊天的。」
「你不曾聽說嗎?」牛老師回過頭笑道:「西河村的周小子進了殿試了,就是當初在族學裡讀書的,名喚周稚寧的那一個。如今她家又與蔣家結了親,今日就由蔣家做東,在平城大擺三天流水席,熱鬧的很啊。」
「竟是她?」林老師訝然,「我記得她的成績平平無奇,怎麼這回反倒一飛沖天進了殿試?就是周老爺的次子玉哥兒,至今尚且連個舉人都未曾拿回來呢。」
牛老師想起當年周稚寧寫的那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又想想如今這般盛況,笑道:「我們當人家成績平平,可如今想來,這分明是潛龍在淵。只可惜周老爺有眼不識金玉,氣走了周二老爺,否則周家怕是會更熱鬧。」
林老師也感慨似地點點頭。
這高門大戶里的彎彎繞繞、利益得失可太多了。
而在二人看不見的地方,周連玉的手按在牆上,硬生生地摳出了五條指痕。他咬著牙聽那些歡快高昂的曲子,心裡儘是屈辱、不甘、嫉妒,以及滿心的揮之不散的恐懼。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