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過後,劉保兒便按照周稚寧的吩咐把事情辦妥了。
等周稚寧來的時候,就看見劉保兒不僅將人集齊了,還提早組織人將本來破敗的堂口掃灑了一遍。雖然桌椅板凳依舊破損不已,但起碼恢復了一絲縣衙該有的氣派與肅穆。
堂下的胥吏們便紛紛俯身跪拜。
「見過周大人。」
聲音不齊也不響,有氣無力的。
周稚寧讓他們起身,眼睛卻在觀察這些人。
雖然名義上是在縣衙里當差的胥吏,但他們身上穿著的衙役服飾都很舊。衣角都起了毛邊,腰帶被磨掉了顏色,極不合身,像是一件衣服搭在了骷髏架子上。他們本人也是面飢色黃,瘦骨嶙峋。站在一起,不似正經官家出身的衙役,反而像臨時集結起來的散兵游勇,仿佛風一吹就倒,手一拍就散。
這根本不是正常衙役應該有的樣子。
周稚寧緊緊皺起了眉頭,將目光落在張班頭身上。
張班頭生的很是魁梧,很有北方漢子的特點,一張國字臉給人的感覺特別正派靠譜,堅實的肌肉,小麥色的肌膚,衙門的破爛官服穿在他身上竟也顯出幾分威武。
而這劉保兒很明顯與張班頭通過氣,張班頭也反應過來昨夜辱罵的話已經被周稚寧聽去了。因此當周稚寧一看他,還什麼話都沒說,他就忍不住臉色一變,手腳侷促起來。
周稚寧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張班頭吧?」
張班頭硬著頭皮行禮:「是,在下張年余見過周大人。小人領遼東縣縣衙班頭一職,至今已有十餘年。」
「那張班頭與劉師爺一樣,都是這縣衙里的老人了,本官以後還要多多靠你幫扶。」周稚寧語氣溫和。
張班頭額上已經開始流汗了:「大人哪裡的話,小人不、不敢。」
周稚寧微笑:「張班頭何必過謙?本官不是不識賢能的昏官。而且本官見你昨夜奔波辛苦,今日權且放你一天假,回家歇息去吧。」
這話本是好意,但落在堂下幾個人耳朵里,卻不由叫人面色一變。
張班頭撲通一聲立即跪下:「周大人恕罪!昨夜是小人嘴巴犯賤,沒個把門兒的亂說話,冒犯了大人。還有庫房裡的那些東西,小人都是情急之下才取來用的,不是存心盜竊。庫房內不論少了什麼,小人都願意補上。大人要打要罰,小人也都受得,但還請大人莫要削了小人的官職,留小人在縣衙里當差吧!」
周稚寧一挑眉,可還來不及開口,堂上衙役居然全部跪了下來,異口同聲地為張班頭求情:「還請大人放張班頭一馬。」
這聲音,可比方才參見她的時候整齊洪亮多了。
縱然經過昨夜,周稚寧明白在縣官不頂用的時候,張班頭可能就是整個遼東縣隱形的指揮者,但現下看見這些胥吏同仇敵愾的模樣,周稚寧覺得自己好像還是低估了張班頭在他們心中的分量,以及這些人團結一致的心。
「大人,張班頭在遼東縣任職的這些年,為遼東縣上上下下付出了不少。不說咱們縣衙里的衙役們了,就是那些鄉親都寧可不認衙門,都只認張班頭。」劉保兒也湊近了周稚寧,低聲細氣的,好似在給周稚寧真誠的建議,「所以大人還是不要輕易動他為好,不然遼東縣那群泥腿子可不好對付,一個鬧不好,恐怕還會傷了大人。」
周稚寧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哪怕劉保兒對她表現的再諂媚,語氣再真誠,她也能看出劉保兒的目的就是想保下張班頭。
其實,劉保兒和張班頭應該是一夥兒人,多年生活在遼東縣,屬於地頭蛇,她就是個外來的,哪怕是正兒八經的官兒,不被這些地頭蛇承認同樣行不通。
現在張、劉二人很明顯不接納她這個縣太爺,弄這齣集體求情,便是在欺負她新官上任,手下沒人,是在暗暗給她下馬威呢。
「本官若辭了張班頭,大家難不成還要一塊兒跟著走麼?」周稚寧問。
底下的衙役們紛紛對視了一眼,然後齊聲道:「小人們不管去哪兒,都跟著張班頭。」
周稚寧抿了抿唇。
「胡鬧!老子領老子的罰,你們湊什麼熱鬧?!」張班頭佯怒回頭斥責,然後轉向周稚寧,「大人,您別聽他們的,他們都是泥腿子出身,沒讀過什麼書,也沒什麼文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大人您要打要罰小人都認,您別遷怒他們。」
「班頭!」
「張班頭!」
「不,大人,您別聽張班頭的,我們願意跟著張班頭一塊兒受罰。」
縣衙里的衙役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咬著牙膝行上前,緊緊挨著張班頭跪著,襯得周稚寧猶如話本子裡殘害忠良的奸官,活該遭十萬道天雷劈似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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