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時候,這雙眼睛裡還能看見一點笑,一點打趣,一點專針對於他的走神和小情緒,讓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有了一個擁有活人情緒的堂弟。可是現在,這雙眼睛裡只剩下了冷漠和疏離,好像他以前主動靠近的示好被風雪全部掩埋掉了,一點都不剩。
「他設局的時候我不知情。」周明承慢慢地說,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周稚寧,「我若知道,我會阻止他的。」
「即使不知情,但血脈不可斷。」周稚寧後退了兩步,和周明承拉開距離,「周允能始終是你父親,這無可改變。大人,我要救我的家姐。你明白嗎?」
周明承緊緊盯著周稚寧:「我知道,我幫你。」
周稚寧一愣,不可思議地看向周明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周明承扯了扯唇角,那雙溫潤至極的眼眸在冬日的陽光下似乎瀰漫著淺淡的笑意,「我幫你。」
「怎麼幫?」
周明承幾乎毫不猶豫地說:「刑部的侍郎暗中與我有所交往。」
刑部侍郎明面上與周明承幾乎沒什麼聯繫,反而和太子殿下那邊走的很近。若不是周明承自己承認,恐怕沒人能看出來這一層。更何況刑部侍郎這樣的人脈必定是周明承花了大力氣才維持下來的,花了這麼多的功夫,使了這麼多的勁兒,如果只是為了進牢獄裡見一個犯人,那必然是可以成功。只是成功之後這條人脈還能否再用……
周稚寧的嘴唇囁喏了半晌,似乎也在做思想掙扎。
「大人,我出發去遼東縣之前,你給了我很多銀子。」周稚寧語氣低沉地說,「那些銀子我都沒來得及還你呢?哪裡還能再欠你一層?」
周明承看著她:「你還是要和我分的這麼清楚?」
周稚寧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點點頭。
她可以欠別人的情,可就是不能再欠周明承的情了。
隨機,周稚寧轉身離去,再不給周明承任何挽留的時間。
周明承看著周稚寧離開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也沒能再說出一句話,只是他眼底的神色卻越來越陰暗。
周稚寧,若是不欠我的情,你又要去欠誰的情?趙淮徽嗎?
但是周稚寧,我是你的堂哥啊。
你不依賴我,卻為何要依賴一個外人?
周明承眼內翻湧著情緒的波濤,久久不平。
與此同時,趙府之內。
房間裡燒著熱炭,炭火在爐子裡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火光迸濺出來,照亮了床上人冷淡而極其俊美的眉眼。即使因為沾染上病容而又幾分病弱,卻更顯的風骨飄逸,恍若世外之人。
程普拿來一丸藥和水給趙淮徽服下,見趙淮徽修長消瘦的手指間還按著一本書,便勸道:「公子,你正在病中,何必再做些勞神的事情呢?不如休息吧。」
趙淮徽搖搖頭:「病著也是病著,既然無事可做,不如看看書打發時間。」說著,他看向手中篇目,「這一篇我記得是簡齋她化名平江笑笑生的時候發出來的第一篇文章,你瞧,她真是把朝廷罵的狗血淋頭,還有我們這些士族,也都被她罵進去了。」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趙淮徽卻笑了笑,極黑的眼瞳里浮現起一絲難得的溫柔。
程普搖搖頭,嘆氣道:「公子,我倒是不懂,怎麼挨周大人的罵也有什麼值得你高興的地方嗎?」
「自然有。」趙淮徽換了個姿勢,唇邊含笑,「你不懂,簡齋罵的不是我。」
程普撇撇嘴,縮回去繼續給爐子裡加炭:「您怎麼知道?那白紙黑字寫的就是士族,公子您不是士族嗎?」
「我是,但簡齋的確罵的不是我。」趙淮徽笑道,「我們是知己,我知道她。」
程普頭疼。
文人之間所謂的知己,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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