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淮徽筆尖一頓,隨即啞聲道:「寒毒入骨,若能精心將養說不定能夠活到而立之年,若是耗費心神,便是早亡之相。」
「賈先生的話您記的比我還清楚,怎麼就不曉得顧惜自己的身子呢?」程普跟著趙淮徽越久,就越捨不得放手叫這樣一個好人去死,「就是您不念著自己,總也要記掛著當年夫人走之後,您跪在柳家祠堂裡頭發的誓。」
當年趙夫人死的離奇,趙淮徽即使年紀還小,也心生懷疑,只是當年趙家家主把持著趙家,柳家又在遠方,對琅琊的事情鞭長莫及,所以趙淮徽有心也無力探查,只能通過言語譏諷發泄自己的憤怒。
可誰知小柳氏表面溫順不計較,暗地裡卻使了計策,不僅誣賴趙淮徽姦殺她身邊的侍女銀川,更是在趙淮徽被逐出趙家之後,在他的飲食里下了一味奇毒。不過一時三刻,趙淮徽立即毒發。若不是當年柳懷禛請賈先生沿途作伴,就在趙淮徽身邊,恐怕趙淮徽早就死在路上了。
但是小柳氏唯恐毒不死趙淮徽,所以下的分量很重。哪怕賈先生妙手回春,也只能勉強保住趙淮徽的命。從那時開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從此變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就連以前學的一身武術也要從此放棄,形同廢人。
若非如此,趙淮徽現在還是琅琊趙氏的嫡子。
極端心寒之下,趙淮徽跪在柳氏的祠堂里向祖宗發誓,必定要查出所有的真相。
只是琅琊趙氏回不去,柳家又不能輕易跟趙氏起衝突,趙淮徽當時其實是進退兩難。
不過驚才絕艷之輩到底要受上天眷顧一些,世家逐漸衰敗,皇權高度集中,琅琊趙氏也失去了往日的風光,小柳氏就是為趙麟爭到了嫡子的位子也沒用,反倒是趙淮徽在科舉一途上大放異彩,入朝後又官運亨通。
「我沒忘。」趙淮徽繼續在信紙上寫著什麼,一面落筆,一面慢慢地說,「我的身子要緊,可簡齋的性命亦是要緊。我知道趙麟是個什麼性子,他必然是真聽到了什麼,不然不會與我撒謊。即使現在還沒發作,我也不得不早為簡齋做一點打算,咳咳。」
趙淮徽又咳了起來,額頭上沁出來的虛汗更多了,但他還是緊抿著唇在堅持。
程普實在勸不動,只好默默地把火盆往趙淮徽身邊移了移,眼神擔憂地看著趙淮徽。
如此過了半刻鐘後,趙淮徽將手中信件封好,轉身遞給程普:「明日一早你不必管我,先將這封信送到唐大人的府中。」
「就是那位前幾年被封為太子太傅的唐榮大人嗎?」程普問。
趙淮徽點點頭,抿了抿蒼白的唇瓣道:「近年來他雖然在朝中越發低調,但卻是陛下所信重之人,陛下有事也愛詢問他的意見。倘若簡齋真的犯下了諸多過錯,無法挽救的話,由唐大人替她辯解兩句,興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程普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問:「敢問公子是怎麼認識這位唐大人的?」
官場不比外頭,世家的身份遠沒有銀錢來的好使,趙淮徽想要結交唐榮怕是要花費許多功夫,卻沒想到居然會這麼輕易就拿出來給周稚寧保命用。
「當年在平城的時候,唐榮的公子唐銜青曾與我們一同問學。」趙淮徽淡淡地說。
憑著一層同學關係,趙淮徽登門拜訪唐榮,與之相談甚歡,最後逐漸結下情誼。為了確保這條人脈以後能派上用場,以往趙淮徽與唐榮只談詩書,從來沒有對他有過半分要求。而今……
程普接過趙淮徽手裡的信,看著燭火下趙淮徽蒼白的臉色和布滿虛汗的額角,不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公子,您這樣為了周大人,可周大人卻什麼都不知道。」程普捏著信件的手不由地收緊了,「即便是知道了,她不過也是引你為知己,卻再也給不了更多了。要是周大人、周大人是位女子該多好啊。」
「她不會是女子。」趙淮徽扯了扯唇角,慘澹一笑,「程普,你這不過是妄想而已。」
妄想妄想,不可奢望之想,是一輩子都成不了真的。
趙淮徽深深地咳嗽了兩下,這才拖著病弱的身子,重新回到床榻之上睡了。
第二日一早程普就聽趙淮徽的話去送信,卻正巧看見周稚寧帶著茗煙和魏熊腳步匆匆地出了周府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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