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打算把季氏長女嫁給當時的鎮國公世子為續弦。
前朝亡了後,季家子弟再無一人出仕,這樣下去,只需要三四代,家族就會漸漸落沒。
季家當時已是急得不行,宮中的這趟相看有如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在他們的頭上。鎮國公府在大啟朝地位斐然,若是能夠順勢搭上鎮國公府,季家就還有崛起的機會。
這關係到家族的榮耀和未來,豈能讓人不重視。
季大姑娘季元初也因此在家中有了些許的話語權,她執意要接妹妹回來,老爺終究應了。
「兩位姑娘生得一模一樣,誰也分不出來。」
二姑娘養在鄉間,但也沒吃過什麼苦,打小身邊就有兩個婆子伺候,也不需要做活,除了經常曬太陽和到處跑皮膚有些粗糙外,其他的與大姑娘並無不同,就連身高胖瘦都一樣。
「後來,後來……」
萬嬤嬤的眼神飄忽了一下。
她低垂著頭,繼續說道:「宮中下了聖旨後不久,鎮國公府派人送來婚書,定下了迎親時間。太太帶著兩位姑娘去廟裡上香,就在回來的路上,馬車翻了,兩位姑娘從山崖上滾了下去。」
她呢嚅著:「大姑娘當場、當場就沒了。二姑娘也受了傷,昏迷不醒。」
「季家當時為什麼不說!」太后一拍案幾,憤憤道。
萬嬤嬤嚇得用力磕頭。
她心裡怕,很怕,但是,為了她的二姑娘,她不能怕。
不然,她的姑娘是要沒命的啊。
她是她一口奶一口奶從小養大的。她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了,她有的只有二姑娘。
萬嬤嬤把額頭深深地抵在地上,顫著聲音道:「大姑娘死了,老爺說是二姑娘害的,說二姑娘是災星,如果不是二姑娘回來,大姑娘就不會死。季家全讓二姑娘給毀了。」
「老爺差點打死二姑娘,又把二姑娘關進柴房裡。」
「後來,過了三天,老爺打開柴房的門,他告訴二姑娘,從今以後她就是季元初。」
萬嬤嬤抬起頭,她的額頭血漬斑斑,鮮血從額頭流到了眼中,她眨了一下眼睛,咬著牙說道:「是老爺讓二姑娘頂替大姑娘的身份的。老爺說,反正族譜上也沒有二姑娘的名字,季家長房由始至終只有一位姑娘。就是和鎮國公府訂親的那一個。」
「二姑娘若是不答應,只有死路一條。」
「求太后娘娘明鑑。」
萬嬤嬤抱著一絲希望,二姑娘也是季家嫡女,並不是外支或庶出,不過是一個名字不同,為什麼不能將錯就錯?!
太后沉默不言。
季南珂扶著季氏,也一同跪了下來,小臉半抬,堅毅的目光中帶著真誠。
「太后,這件事陰差陽錯,我姑母也是無辜的。」
「她在顧家八年,主持中饋,孝敬婆母,為夫家誕下子嗣,我姑母她有功無錯!鎮國公府理當視其為當家主母。」
她道袍的衣袖滑下了一些,露出了纏在手腕上的紗布,昭陽有些不忍心,連聲附和道:「是啊,皇祖母,京城裡頭從來沒有人說過國公夫人不好,她兒子都生了,又為老國公守過父孝,為鎮國公守過夫孝。如何當不得嫡妻之名。」
這話也有道理。太后默默點頭。
為公婆守過孝,本就是「三不去」之一。
再者,給鎮國公府賜婚季家是先帝的決定,現在弄成這樣,一旦傳揚出來,連先帝也會顏面無存。
不如補全了婚書,將錯就將也就罷了。
季南珂察言觀色,翹了翹嘴角,進一步道:「生身之恩大於人,養育之恩大於天。我姑母養育了元配的一雙兒女,視若己出,顧家兄妹也理當奉她為母。」(注1)
顧知灼嗤笑:「捧殺欺騙,這叫把我養大?」
「口蜜腹劍,笑裡藏刀,這叫我們兄妹視若己出?」
「她嫁進鎮國公府八年,挪用虧空,賤賣產業,這叫盡職盡責?」
「至於為我祖父守過孝,敢問各位夫人,若在孝期,你們府上的侍妾通房,難不成不需要一同守孝?怎麼,守過孝了,就得一個個從此奉為嫡妻元配高高供著不成。」
「自是沒有這樣的道理!」立刻就有一位夫人板著臉出言道,「妻者,齊也,與夫齊體。沒有三書六禮,就是無媒苟和,豈能與妻相提並論!」(注2)
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在這件事上絕不能含混!這是作為嫡妻元配的尊嚴。
顧知灼指著季氏,直截了當地問道:「敢問太后,她是什麼身份,讓我兄妹奉其為母。」
「妻?無媒無聘。」
「妾?無禮無書。」
「頂多也就是個外室。」
顧知灼發出低低的笑聲:「在我大啟朝,元配的兒女得奉外室為母?」
「勛貴府邸得由一個外室當家做主?!」
荒謬!禮親王妃道:「太后,萬不可開此先河,亂了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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