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惜顏依然住在天熹樓小跨院的廂房裡,她暫時起不了身,也不能挪動,顧知灼開的藥日日吃著,氣色上好了許多。
她是能閒得下來的性子,沈旭讓人給她打了一個可以放榻上用的小桌案,她就靠在迎枕上修復著殘譜。
桌案上是筆墨曲譜,手邊是她的琵琶。
每修復完一段,她就會試試音。
時不時響起的琵琶音,有如最輕緩的風,撫平著沈旭心中的煩躁。
聽到腳步聲,殷惜顏仰首一笑:「羨哥兒,你來了。」
她放下琵琶,向他招了招手。
沈旭把詔書遞了過去,在榻邊的圓凳坐了下來,雙手緊繃,掌心不禁有些濕潤,他又想拿出白巾擦手,手指屈了又屈,好不容易才忍住。
殷惜顏打開詔書,先是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呼吸陡然一滯。
緊跟著,她迫不及待地看了第二遍,第三遍,淚水終於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浸濕了白皙的臉龐。
終於。
讓她等到了。
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雙手掩面,嗚咽出聲。
殷家被冠上馬匪的罪名,滿門皆誅。
從黑水堡城逃出來時,她最初的目的只是有一個,活下去,為殷家平反。
她不想讓爹娘在地下都背著這不堪的罪名。
她不想她和弟弟,這一生都躲躲藏藏,隱姓埋名,跟地溝里的老鼠似的,見不得陽光。
「殷家的家產也會還給我們的。」
其實那些家產,早就被人刮分完了。
不過,無所謂,在誰的口袋裡,就剁了誰的手,他沈旭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殷惜顏從詔書中抬起臉,眼尾嫣紅,帶著血絲。
淚水還在不住地往下流,止都止不住,她把詔書緊緊地貼在胸口。
沈旭學著顧知灼哄人時的樣子,桃花眼清澄,不帶一絲陰霾:「姐姐以後可把殷家的馬場重新打理起來。對了,姐姐可以恢復戶籍了,我一會兒就去辦。」
他略帶羞澀地笑笑,純良而又無辜:「你放心,辦起來很快的。」
京兆尹敢拖延,就剁了他!
殷惜顏:「……」
目光落在了他繃緊的尾指上。
他打小就在她眼皮底下長大,他有什么小動作是她看不懂的?
他又有什麼秘密是能瞞得住她的?
第174章
「好。」
殷惜顏雙眸含淚, 輕聲道。
一別十年,誰活下來都不容易。
他不願意說,殷惜顏也不問。
無論怎樣, 他都是她的弟弟,這就足夠了。
她閉了閉眼, 努力收回淚水, 珍惜地把詔書放在了床邊,愉悅道:「我們一塊兒打理。」
沈旭的嘴角彎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
他已經想不起來,從前還在黑水堡城時,那個天真無知的自己是什麼樣了,只能繼續學著顧知灼花言巧語,哄人賣乖時的模樣。
他長睫輕顫, 笑得乖巧純良:「姐姐,我要去一趟青州,是正經差事。」
沈旭在最後四個字上落了重音,把調令也遞了過去:「九月初十過後走, 很快就回來。」
那些敢搗亂的, 陽奉陰違的,中飽私囊的,統統剁了就是。反正明年就春闈了, 多點幾個進士,同進士什麼的,也能補上缺。
來回一趟, 花不了多少時間。
謝應忱這個人, 別的還湊和,就是手段不夠狠,不願大開殺戒。
其實, 別管有罪無罪的,拖出來殺上一批,只要血流得足夠多,保管沒有人再敢隨意冒頭。
沈旭眼尾輕挑,露出一抹戾色,下一瞬,他想起姐姐還在,立馬垂下長睫,溫言道:「姐姐,你暫時先在這兒住著,等我回來後,咱們也買個宅子。」
殷惜顏看著他的尾指,莞爾一笑:「好。」
「歸娘。」
聽憐在外頭輕敲了幾下窗戶,又熟練的拉開半扇,輕快地說道:「我做了些糖餅,帶給你嘗嘗……」
話說到一半,聽憐驚覺屋裡還有別人在,她嚇了一跳。
是歸娘的弟弟,她見過一次也還認得。
歸娘在養病,興許不知道,她弟弟上回來的時候,前呼後擁著全是人,還個個手持武器,目光凜厲,一看就不簡單。
就像現在,歸娘弟弟抬眼看向她的時候,聽憐仿若被毒蛇緊盯著,後背汗毛直立,毛骨悚然,不敢拿正眼看他。
自己怎麼來得這麼不是時候! 聽憐懊惱極了,還沒說完的話,也變得有些支支吾吾。
「羨哥兒,幫我削個蘋果。」
歸娘子恰如其份地開口,沈旭乖乖起身去拿蘋果。
沒有了這道目光盯著,聽憐鬆了一口大氣,表情也自然了許多,把一個竹籃子遞了去。
「糖餅。」
竹籃子的底下鋪了一層油紙,上面擺了六個炸得黃燦燦的糖油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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