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管季斕冬叫「哥」,上次這麼叫,厲行雲在那個封閉陽台被厲珩親手打到半死。
這次,厲行雲在犯渾之前,也被厲珩的視線釘在地上。
厲行雲的喉嚨動了動。
打了個寒顫。
他癱坐在地上,絕望地極力睜大眼睛,眼淚忽然失控地湧出來。
厲行雲蜷縮著抱住頭,這樣劇烈喘息了一陣,慢慢鬆開頭髮,恍惚地看著自己的兩隻手。
「我……我混帳。」厲行雲結結巴巴地說,「我該死。」
「厲珩。」他問,「要什麼器官救季斕冬嗎?你把我弄死,摘了給他,血也行,抽我的血,求求你,我知道錯了,你讓我……」
冰在額頭的黑洞洞槍口叫他驟然消音。
厲行雲發不出聲音。
厲珩眼睛裡懾人的漆黑森冷,讓開槍這件事絕不像玩笑。
幾秒後,厲行雲的眼底像是滲出血,他瘋了一樣抬手去扣厲珩的扳機,被四周的探員擰著肩膀按在地上,還在拼命掙扎著伸手去夠那把槍。
他是真的神經錯亂了一樣想這麼幹。
厲行雲知道錯了,他跪在急救室外,恨不得把腦袋轟碎,滿腦子全是季斕冬。
躺在沙發上的季斕冬,枕著胳膊看他打遊戲的季斕冬,慢條斯理給他打領帶的季斕冬……那雙眼睛多半時候安靜,異常溫暖,有時會很從容地彎一彎。
這樣的季斕冬。
被他惡狠狠推出家門,後背撞在牆上。
季斕冬甚至有些驚訝和困惑,但沒有生氣,依舊靜靜看著他。
季斕冬說:「行雲……」
季斕冬沒說完話,他就把那扇門重重摔上。
門鏡有超時停留的自動錄像,季斕冬單手按著肋骨,在那裡站了很久,久到一直以來那個「正常」的季斕冬終於消失。
變成「真正」的季斕冬。
季斕冬想了一會兒要做什麼,發現無事可做,於是轉身慢慢離開,路過那個被厲行雲泄憤一樣扔出門的、裝滿了私人物品的麻袋。
袋子裡的昂貴禮物滾得到處都是,被欣喜若狂的拾荒者爭搶。
季斕冬並沒撿起或是帶走它們中的任何一樣。
急著搶東西的拾荒者重重撞了他一把,呸了一聲,上下打量罵聲「神經病」,用力將擋路礙事的傢伙推搡開。
……
真過癮是不是。
冷眼旁觀的厲總,大義滅親,忍痛選擇了「正義」。
厲行雲嘗到這種滋味。
這件事極大滿足了他「懲惡揚善」的熱血和激情——他剛作出極大犧牲,轟走了一個惡棍、一個鑽了法律空子的殺人犯。
他剛得意洋洋地審判,鞭笞,自我表現一樣迫不及待幫別有用心者的忙,把季斕冬五花大綁推進火里燒。
以為能燒出惡魔,燒出罪行累累。
結果無法復原的灰燼扒開,卻只有一個完全不想傷害他、也從未傷害過任何好人的,只不過是靜靜徘徊在冰水裡的幽靈。
「你享受了。」
厲珩慢慢蹲下,抓住厲行雲的頭髮,迫使他抬頭:「不是嗎?」
厲行雲臉色灰白,瞳孔縮了縮,目光慢慢絕望成空洞。
他被厲珩不動聲色扼住喉嚨,連掙扎都沒力氣,胸口艱難張鼓,一下一下徒勞張著發紫的嘴,既吸不進氣,也說不出半句替自己辯解的話。
因為厲珩並沒說錯。
事實就是這樣。
後悔、懊惱、瘋狂彌補……那都是之後才有的事。
冷靜下來的厲行雲的確後悔得要死。
可那又有什麼意義,後悔有什麼用。難道對著一個人的心臟開槍,殘忍到極點地享受了屠殺的快感後,還可以說著後悔再把血和碎肉塞回去縫上。
美其名曰「救贖」。
厲珩低頭看著他,視線很冰冷,指腹緩緩用力:「現在。」
現在。
一切傷害都徹底無法挽回的現在。
他其實很驚訝,厲行雲還有臉來這裡賣慘、哭天抹淚、表演痛苦和悔過。
「厲行雲。」
厲珩貼在他耳邊,輕聲說:「死很容易,你不必這麼著急。」
他只是暫時騰不出手、倒不出功夫,好好處理這兩個人,只是對季然和厲家的調查還在進行中。
不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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