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讓把托盤端出去,又進來拿了昨晚給她的湯婆子,交代道:「你就在房裡等著,我把行李送到車上,再來接你。」
謝讓拿著湯婆子去廚房灌滿熱水,送到驢車上,一回頭看到葉雲岫自己走出來了,纖細柔弱似乎風一吹就能吹倒的樣子,謝讓趕緊過去扶她。
安全起見,這一趟他們都走的驛道,來的時候走過一遍了,路徑熟悉,因此回程還算順利。只是車上帶著個病人,加之積雪融化,道路開始變得泥濘,走得就慢了些。
第三天晌午,他們到達了榴花驛。榴花驛地處兩州三縣交界,過了榴花驛,就進入陵州地界了。
驛站是朝廷官家的,只招待官員和驛卒公差,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當然不能進去,驛站旁邊不遠,自有掛著酒旗的路邊野店,那才是平民百姓的去處。
謝讓把驢車停在店門口,交代周元明在外等著,自己走進店裡。今日店裡生意不錯,一桌人正在鬧哄哄地喝酒划拳,還有其他的幾個散客。
「小二哥,燒一碗蔥花雞蛋湯,灌兩壺熱水。」
謝讓數了幾個銅板給小二,轉身出去,低聲跟周元明道:「就在外邊吃吧,我看裡頭人多雜亂,我們買了飯就走。」
周元明點頭。謝讓拿了水壺和湯婆子重又進去。他灌完熱水,湯也燒好了,謝讓端著湯走回驢車,一手掀開車簾,叫葉雲岫拿他們自己的碗來裝。
葉雲岫拿了一個白瓷大碗出來,謝讓小心地把湯倒進去。
這時,一個醉醺醺的壯漢從店裡搖搖晃晃出來,笑道:「你把美人兒藏在車裡?怎麼不敢讓我看看……」一邊說,一邊伸手就往謝讓肩上抓去。
謝讓迅速放下車簾,閃身躲開,同時手中端起的湯碗往前一送,口中道:「這位兄台,當心燙。」
壯漢縮回手,瞪眼罵道:「娘的,差點燙著老子,你找死啊?」
「這不是沒燙到麼,您喝高了吧,小心著些。」
謝讓轉身把空碗遞給周元明,使了個眼色,周元明會意,一手把鞭子遞給他,接過碗跑進店裡去了。
謝讓接過鞭子,坐上車轅,全當那壯漢不存在似的。
壯漢還在罵罵咧咧:「……娘的,老子跟你說話呢,裝什麼啞巴,不就是個小娘們嗎,老子今天還就非看不可了!」
醉漢蠻橫地撞過來,一伸手就要去扯帘子,謝讓手中的鞭子抬起一擋,逼得醉漢往後閃避。
謝讓伸手抓住那壯漢手腕,口中道:「兄台見諒,車裡是我的家人,病得很重,不能受風。」
「嗬?」壯漢一用力揮開謝讓,蹬著他罵道,「怎的,你還敢跟老子動手?就你這弱雞小白臉的吊樣兒!」
這時周元明從店裡跑回來,一躍跳上另一側車轅,謝讓不再理那壯漢,一抖韁繩便打算走人。
「站住!」壯漢噴著酒氣攔在車前,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謝讓罵道,「娘的,老子今天還就跟你犟上了,除非你跪下給老子磕三個響頭,不然就想別走了!」
謝讓眉頭皺起,冷冷打量著那壯漢。若是平常,他和周元明兩個人倒也不怵他,只是如今車上還有病人,受不得驚嚇,並且他剛才進店時,約莫看到此人是那桌人一起的。
擺明了的眼前虧,看來只能想法子走為上策了。
謝讓拉緊韁繩,正衡量著怎麼衝過去,這時店裡搖搖晃晃出來一個道士,腳步卻不慢,狀似無意地從他們旁邊經過。
擦身而過時,道士忽然「咦」了一聲,一把拉住壯漢端詳道:「嘖嘖,這位好漢,我看你眉間黑氣如蛇,只怕是最近要有血光之災呀!」
「臭道士,你敢咒我?」壯漢一把揪住道士罵道。
「不敢不敢,你若不信,那就算了。」道士全不在意地攤手笑道,「信不信反正隨你,貧道是終南山正經修行的道士,又不騙你錢財,你不信就罷了。」
他兩人糾纏說話,謝讓趁機一抖韁繩,趕著驢車飛快離開。
跑出一段路,剛才那個道士騎著一頭黑驢趕上了他們。
謝讓一見,連忙放下鞭子,鄭重拱手道謝:「剛才的事,多謝道長仗義解圍了。」
「嗐,也不全是為你,我沒騙他,我看他面相,他真有血光之災。」
道士四五十歲年紀,穿一件松松垮垮的青色道袍,頭上混元髻也有些毛糙,橫插著一根竹筷,整個人坐在毛驢上塌肩僂背,看起來不太莊重的樣子。
他騎著黑驢跟驢車並行,盯著謝讓看了一會兒,笑道:「這位公子好相貌啊,貧道看你天庭飽滿、鼻直口方,雙眉聚散有威,此乃大富大貴的好面相。」
謝讓不禁笑了起來,噙笑說道:「謝道長美言了,您看我這布衣襤褸,哪裡來的富貴。斗升小民,不敢求什麼富貴,能求個平安度日就知足了。」
「萍水相逢,你若不信,那貧道也沒法子,我又不跟你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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