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謝讓回去一說,葉雲岫首先就是高興,可以搬出去住了,上山去住?那可太好了。要是一直這麼在這大宅子裡關下去,她都要生霉了。但是——
「鳳寧和周元明?」葉雲岫睜大眼睛,想了想,這個時代表兄妹結婚也很平常,便問道,「他倆定親?他倆……彼此有意嗎?」
「我和外祖父商量出來的法子。他們從小親如兄妹,年紀又小,依我看哪有什麼男女之情,這也是無奈之舉。」謝讓輕嘆,頓了頓說道,「就當是權宜之計吧,如今他們也才十五歲,我和外公說了並不急於讓他們成親。」
又是權宜之計。葉雲岫玩味著這個詞,問道:「那他們自己也知道這個意思?」
「外祖父是這麼跟元明說的,眼下只有讓他跟鳳寧訂婚,才能護住鳳寧。」
「表兄妹,其實也是血脈相關的至親。」葉雲岫道。
生在末世,葉雲岫有一些倫理觀念,然而倫理觀念卻也沒有多麼強。畢竟在末世,能生存下來就已經很難了,當弱肉強食成為法則,哪還有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仁義道德。
她想了想,解釋道,「都知道同姓不婚,可其實,表兄妹的血脈也很近,要不你看看你三叔三嬸,你三叔家的大兒子,雖然看著正常,但一大家子數他最丑,小兒子都兩三歲了,卻還不會說話走路。我聽鳳寧說,你三嬸還夭折過一個孩子。」
「三歲夭折。」謝讓道,想起小王氏夭折的那個孩子,生下來就先天不足。
老王氏以前喜歡給別的兒媳房裡塞人,但對小王氏這個親侄女卻不會。然而小王氏跟謝寄婚後這些年,子嗣上頭卻不盡人意。
葉雲岫說:「你要不信,你去留心一下那些表兄妹成親的,生孩子更容易痴傻殘疾。」
謝讓十三歲就獨自出門遊歷,如今打交道的更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閱歷自然不淺。葉雲岫這麼一說,他甚至都不用仔細回想,心中已經覺得認同了幾分。
「你居然還懂這些?」謝讓驚奇。
「我父親說的,他說……聽郎中說的。」葉雲岫隨口找了個理由,停了停卻又笑道,「不過這個好像也不是一定,他們若彼此相愛,大不了不生孩子就是了。」
這話有些驚世駭俗了。謝讓無奈地嗔道:「你這腦袋裡到底想些什麼呢,別人面前可不許這般信口開河。」
葉雲岫懶得回應。別人面前?所謂言多必失,她這樣生來乍到,本身也不愛說話,別人面前她都懶得張嘴。
兩人立刻就動手收拾東西,衣服被褥、吃穿住用,搬家一般,滿滿當當裝了一驢車。
臨走時謝詢和謝燕真來了,兩個都是一臉愁容,謝燕真甚至掉了眼淚。楊姨娘倒沒露面,謝讓心知這個關頭,楊姨娘是不敢來的,肯定怕得罪老王氏,她在謝宅的日子就難過了。
人有親疏遠近,謝讓自認為不是聖人,對這兩個庶弟、庶妹雖說也會關照盡責,卻仿佛隔著一層,總不像他和鳳寧那樣親近。
「回去吧,不必送了,」謝讓溫聲道,「詢弟今年也十二了,自己學著立起來,照看好你姨娘和燕真。若有什麼急事,你可以去找周元明,讓他轉告我。」
謝讓趕著驢車,帶著葉雲岫坦然出門,迎著斜陽,徑直離開了謝家大宅。
謝讓因觸怒祖母,大過年被「趕出謝家」的事情已經在小鎮上傳開了。但凡明眼人,一問緣由大約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謝讓無非是為了護住妹妹,不讓她所嫁非人。因而一路上有熟人跟謝讓打招呼,或者替他不平幾句,謝讓便只是含笑應付過去。他又不蠢,自然不會在外頭跟人討論自家祖母的不是。
這個時候離開謝宅,要上山已經晚了,謝讓無非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把姿態擺足了給人看。但是不上山,今晚還得先有個落腳處,他趕著驢車去了外祖家。
周家在鎮北,是一處整潔幽靜的二進小院。這是自成婚那日之後,葉雲岫第一次見到外祖父,謝讓先引她見了禮。
外祖父周曠年見他們來了十分高興,卻說道:「我以為你好歹能等到明日再走呢。」
謝讓笑道:「為何要等到明日,我今晚就讓人掃地出門了,無處可去才來投奔外祖父。」
周曠年指著院子說道:「你這會兒才來,我們祖孫三個,今日都辛辛苦苦收拾一天了,元明搬去東廂這間,把東耳房收拾出來給寧姐兒住,你們小夫妻來了,正好還空著兩間西廂房,你也不是非得要上山。」
謝讓搖頭笑道:「外祖父不必擔心,都說了,我這是放逐思過。」
周曠年的意思,自然想留他們就在周家住下。可周曠年自己也清楚,謝讓背著放逐的名義從謝家搬出來,於情於理,都不可能長期住在外家的。
周曠年道:「你也就罷了,可你媳婦……」說著看了看葉雲岫,這麼個嬌花一樣的小新婦,嬌嬌滴滴,柔弱多病,也能一直住在山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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