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頓了頓,「我有一好友。她喜文韜武略,所寫政論遠超許多人的造詣,我自愧不如。她也愛舞劍耍槍,常因此被她父親責罰。」
「然後呢?」裴晏問。
「然後……她嫁了人,再也做不得這些。」黎霜聲音很輕,像是隨口講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故事。
裴晏轉了轉眼睛,「所以你是為了那個朋友才想做官」
「不止這個原因,」黎霜看裴晏,「但是我已經說得夠多了。」
「好吧,」裴晏聳肩,「看來大小姐是要做大盛女子之表率了。」
黎霜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不是時候。」
自己入仕也才五年而已,自己並未在朝堂站穩腳跟。甚至現在又惹上了大皇子一派,不可不謂是如履薄冰。
何況自己戰戰兢兢五載,任從二品的大理寺卿已是別人眼中飛黃騰達的好運勢。她不能行差踏錯,一步也不能。
偏偏此番又遇上西廠之事。
黎霜垂眼輕嘆,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楚又開始蔓延。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快,等裴晏鏟清了屋外積雪,月亮已經高掛枝頭了。
他點了油燈,獵了兩隻山雞,就著撿來的柴火在灶台上忙活起來。
黎霜因背部受傷的原因,站立艱難。裴晏也沒打算讓她幫忙,只讓黎霜在桌邊坐著。
她看著裴晏捏著山雞的後脖,手起刀落割斷喉管,鮮血盡數落在了木桶里。
黎霜蹙了眉,打心底里不願看那兩隻山雞掙扎的模樣。
拔毛、過水、挖內臟,裴晏做得行雲流水。
當屋內飄起香味,黎霜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十個時辰沒吃東西了。
「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嗎」黎霜隨口一問。
裴晏當真認真思考起來,道:「沒有。」
黎霜的表情變化了幾輪,無意識地嘗了塊雞肉。
還行,甚至比黎府廚子做的多了些味道,她心想。
裴晏樂見其成,多夾了幾塊在黎霜碗中。
「多吃點,能長肉。」
「食不言,寢不語。」黎霜看他。
裴晏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笑道:「好,寢不語。」
黎霜沒打算再和他打機鋒,只是突然感到有點燥熱,便放下了筷子。
她狐疑地看著手上發癢的地方,見慢慢起了紅疹,抬頭問裴晏:「你加了什麼」
裴晏疑惑,答:「灶台下找的山藥,怎麼了」
話畢,他沾沾自喜,「我還改了花刀,把山藥碾成泥灌進肉里,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黎霜嘴角抽了抽,「我吃不了山藥,會起疹子。」
方才煙燻火燎,她哪裡看得到背對著自己的裴晏做了什麼。
難怪她覺得這雞肉的味道不同尋常。原來是十多年都沒碰過的山藥的味道。
裴晏張大了嘴,「不是吧大小姐,你山藥過敏怎麼不早說呢」
黎霜懶得問裴晏什麼是過敏,沒好氣道:「你又沒問。」
「那那那,」裴晏手足無措,站起身來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那怎麼辦」
黎霜卻顯得鎮定得多。
她好歹了解些醫術,摘下頭頂玉冠,在裴晏驚訝的目光下從里取出幾根銀針。
「太可怕了。」裴晏看著那幾根細長的針,喃喃自語。
黎霜的頭髮散落,少了幹練,卻多了一分溫婉。
她忍著癢意,讓裴晏閉眼。而後黎霜撩起未受傷的一側手臂,舉針扎入自己的虎口處。
再是一針,毫不猶豫地扎進自己肘橫紋側的曲池穴。
她放下衣袖,自若地收好銀針。再把玉冠放在一旁,不打算再戴回去。
裴晏聽黎霜那處沒了動靜,試探著微轉些身子。見她果真收拾妥當,大大咧咧又坐了回來。
他見黎霜手上的紅疹已經開始消退,後怕道:「幸好幸好,否則我就成殺人兇手了。」
現在本來就只有雞肉可吃,這樣一來,黎霜連這點吃食也無福消受了。
她哀怨地看著裴晏,「真是巧得很了,偏偏就只剩下了山藥。」
裴晏頓時覺得黎霜在怪自己,忙要澄清,「我說真的,況且我又不知道你山藥過敏。」
黎霜蹙眉,「我還沒說什麼呢,這麼緊張做什麼。」
「那不是害怕麼,」裴晏故作後怕,道:「大小姐看我的時候總是像看什麼嫌疑犯,你不知道有多嚇人呢。」
黎霜無言以對。
長安,大皇子府。
馮御聽完來人匯報,喜上眉梢,當即讓人給了賞錢。
等來人退下,衛霄諂媚道:「殿下真是好計謀,這樣便再不用擔心李清正會來阻礙殿下大計了。」
馮御頗有些自得,面帶嘲諷,「還以為多大本事,結果連山匪都應付不了。只能說是我高看他了。」
衛霄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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