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黎伯約有些疑惑,「這快要入夏了,夜晚是有些寒涼。不過她身子向來硬朗,怎得好端端病了?」
「霜兒畢竟是女子,又不是鐵打的。你不是有個做郎中的好友麼,改日請他過府來看看。」尹燕道。
黎伯約坐下,應了一聲,「好說。」
入夜,裴晏輕車熟路地潛入了地牢,大咧咧地坐在了黎霜身邊。
「大小姐,我去找過了,那誰的侄子如今確實在戶部當差。但是他謹慎得很,就沒有落單的時候。」裴晏道。
黎霜看著自己有些骯髒的烏靴,道:「這倒不要緊,畢竟找到了也很難讓他為我說話。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成了大皇子的人。」
「是人都有軟肋,」裴晏的笑容有些莫測,「孩子,父母乃至親朋,總有辦法的。」
黎霜一聽就明白了裴晏的意思,喟然道:「徐青山此人,我略有耳聞。徐家勢力盤根錯節,不是你能拿捏的。況且你怕是跟著我久了,被我帶壞了。做事哪有這樣行事,盯著別人軟肋不放的?」
「這可不是什麼缺點,」裴晏道:「要做壞事,就別怕被別人盯上。大小姐只顧著別人,就沒想到自己是怎麼到這個地牢來的?」
黎霜一時無語凝噎,周遭安靜地可怕,似乎還能聽到火把燃燒的聲音。
「我方才進來的時候,聽到有人喊『趙季』,這人不是大理寺的人麼,難道叛變了?」裴晏突然想起了這一樁事,問道。
「算不上叛變,」黎霜語氣有些落寞,「不過是為了一個更好的前程,怪不得他。」
裴晏聞言,只嘲諷般輕笑了一聲,「大難臨頭各自飛啊。大小姐這還沒被定罪,就巴巴得跑了,以後有他後悔的。」
「別說這個了,」黎霜清空腦中思緒,「你知道現在外面什麼情況嗎?」
裴晏想了想,「早上二皇子和你爹為你說話,但是大皇子和衛霄從中作梗,皇帝也沒說到底要怎麼處置。」
「我得去面聖,」黎霜抿唇,「旁人說再多,不如我親自去向陛下稟明。」
希望雖有些渺茫,但這是黎霜為數不多的機會。
「好說,」裴晏把玩著黎霜的頭髮,「像上次去大皇子府那樣,燒了地牢不就行了?到時候你再趁機跑出去就是。」
這未免也太荒謬了些吧,天家地牢可和馮御的私牢不同,怎麼能亂來?一旦被發現,就會落得個砍頭的下場。
黎霜搖搖頭,很快拿開了裴晏的手,「需要一個機會,一個陛下不得不見我的機會。」
如果黎霜沒猜錯,趙季似乎和徐青山有些關係。徐青山是趙季參加科舉那一年的狀元,趙季因為仰慕徐青山,時常同他探討,一來二去也成了好友。
她還記得,徐青山的父親便是因為被人誣陷貪污而下了大獄,在獄中生了大病,最後不治而亡。
若是趙季知道那批所謂自己貪污的銀兩是從自己老家搜刮而來,他和徐青山會如何做想?
只要徐青山願意出面為自己作證,那自己就有了面聖的機會。
「你身上有紙筆嗎?」黎霜突然問道。
裴晏看著自己的手,愣了愣,「獄卒屋裡有,我去給你摸來。」
「你到底怎麼做到不被人發現的?」黎霜十分好奇。
「反偵察意識夠強就行。」裴晏笑道,起身離開。
不出一會兒,裴晏果真拿了些東西來,將紙在黎霜面前鋪開,還從身後拿出了硯台和毛筆。
黎霜沒時間細想裴晏的話,就著裴晏打的火摺子書寫起來。
一刻鐘後,黎霜拿起幾張內容一模一樣的紙交給裴晏,「這兩張送去二皇子府和黎府,這兩張送去何府和周府。」
裴晏應下,收拾好了地上的東西。但他沒有就此離開,而是突然看著黎霜,一言不發。
黎霜被他看得有些發毛,道:「看什麼?」
「大小姐,如果,我是說如果,」裴晏喉嚨滾動了一下,「你的運氣不好,陛下沒有信你呢?」
黎霜的眼睫顫了顫,像是為了遮住某些不能示於人前的情緒。她輕咬著唇,整個人都隱在了濃濃的夜色之中,那一絲從上方透進來的朦朧月光竟是半點也沒有打在她身上。
牢房內靜默了良久,像是在醞釀著什麼不可言說的東西。
那點東西順著灑入的銀白月光纏繞在並肩而坐的二人身側,很快蔓延膨脹,像水面的泡泡突然破裂,發出清脆的聲響,打破了房內沉寂。
「如果運氣不好,那就試試勇氣。」黎霜微抬了頭,身邊那道微弱的亮光映在她的雙眸中,似倒映出了格外斑斕的色彩。
裴晏眨了眨眼睛,罕見地有些詞窮。他最後只是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拂去黎霜肩上的灰塵,「說好了要照顧好自己,怎麼就這點不讓人省心。」
「你現在怎麼跟個老沉人一樣了。」黎霜覺得好笑。
「跟大小姐學的,」裴晏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浮現出與平常無二的笑容,「放心吧,不論是運氣還是勇氣,大小姐都不會缺的。」
第二日,長安各處街道上都貼了一張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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