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看著她,眼波流轉,多了一些柔和的光。
認識黎霜的人,大多對她的評價都是生得漂亮,有閉月羞花之貌,因著之前的事,可能再多些聰明伶俐,膽大心細之類的評價。
可是裴晏卻從黎霜極具迷惑性的外表之下,看到了她如玉一般的內里。
表面上看起來冰冷,總是生人勿進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也並不能添幾分和氣。可實際上裴晏卻從和黎霜近一年的相處里發現了她的溫潤柔和。
她會因為被害的無辜孩童泣淚自責,會為被拐賣的婦女討一個公道,更會讓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就是這樣有著破碎與堅韌交織的脆弱感,好像風一吹就能倒,明明知道是輕輕一碰就能碎的人,裴晏卻能被她那種在理想上近乎偏執的堅定所震撼。
女扮男裝,讓女子參加科舉,再多人的議論和恥笑都沒有讓她退縮半步,自己並沒有多強大,卻仍願意給大盛女子建起一片片屋瓦。
裴晏還記得那次她把張奉之從青樓里抓出來要押去大理寺,面對張作威脅時的不卑不亢。
裴晏還記得她面在雨中跪在金鑾殿外,讓皇帝嚴厲懲治張奉之。
裴晏還記得,在大部分人都對黎霜女子的身份抱著懷疑的態度時,黎霜是如何舌戰群儒,生出了一往無前的勇氣。
是的,面對原則性事件,黎霜真的能做到「寧為玉碎」,她只是站在那裡,溫和地笑著,裴晏就可以窺見黎霜日後飛蛾撲火一般的義無反顧。
就像現在,她執意不讓自己走,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身陷險境,裴晏都知道。儘管黎霜嘴上說不需要裴晏,說他自以為是,可是裴晏就是明白她心中所想。
她不想讓裴晏涉險,可是她自己呢?她明明窺破了馮御的野心,知道馮御接下來的行動,知道長安會面臨怎樣一場劫難,可還是想著要先保全他人。
「你自己呢?」裴晏脫口而出。
黎霜愣了一瞬,在她看來,裴晏這話很沒來由,無頭無尾,真的是一個問題嗎?
「我好得很,」黎霜輕聲道:「既然你執意要走,那我也留不住你。你有頭腦,我知道你也很有手段,沒人拘得住你。」
裴晏歪了歪頭,笑道:「當然有人拘得住我,但是我這次就是為了那個人才做的決定。」
其實黎霜很想問他此去什麼時候能夠回來,但始終說不出口,就好像自己是一個家中等待丈夫打勝仗凱旋的妻子一般。
所以她沒有問,只是沉默著,那點月光成了黎霜眸中的底色,而裴晏則占據了黎霜的全部視線。
「這個。」黎霜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瑪瑙玉佩來,發著幽幽的綠光,竟有種祥和安寧的感覺。
她摩挲了一下玉佩,伸出手遞給裴晏,「這是我自小就戴在身上的玉佩,可辟邪護身,也能保佑戴他之人平安。」
裴晏揚眉,笑了一聲,將玉佩接過,舉在面前看了看,「真漂亮,那我收下了。」
他很是自然地戴在了脖子上,還拿著它把玩了一會兒,像是真的很喜歡。
黎霜看著自己沐浴都未曾摘下過的玉佩就這麼戴在了裴晏身上,還被他仔細把玩著,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大小姐就是口不對心,我都知道。」
裴晏將玉佩放下,很是得意,道:「我記得玉佩在大盛可是有其他的意思啊?」
不知道他是道聽途說還是胡亂杜撰,黎霜竟有些心虛,因為在大盛,玉佩是有定情之意的,而且一般都是女子送與男子。
但是她肯定不能在這個時候和裴晏討論這種事情,咳了一聲,「多嘴,不要就還給我。」
說著,她當真伸出手去,好像真的要裴晏還給她。
裴晏輕笑一聲,看穿了黎霜的想法,趁勢握住她的手,而後翻轉過來,極鄭重地在黎霜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似告別,又似安撫,帶著濃濃的意味。
黎霜身子一僵,忙把手收回來。她很清楚,這個動作並不屬於這個時代,特殊而曖昧,有什麼東西要呼之欲出。
「大小姐送給我的東西,可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知道什麼叫睹物思人嗎?」
他促狹地笑著,道:「後日我就要走,大小姐來送送我?」
「不送。」黎霜語氣冷硬。
裴晏好似沒聽到一般,丟下一句「後日見」就飛上了院牆,很快隱沒在月色中。
而黎霜看著手背,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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