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太醫署的考核中,其餘都極佳,唯獨辨藥一門考得極差。
殷胥忽地又憶起,考核結束那日,他差人送去了點心,她道御膳房新制的點心甜而不膩,可那味點心本是咸口的。
所有點滴都串起來,連成了個可能。
唇齒間的茶水,澀意逐漸蔓延開來。
殷胥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行至了窗邊,將窗扉推開一道縫,細雪碎碎地落進來,他側身立了良久,直到長夜漸落。
第二日,下朝之後。
殷胥就差遣宮人,喚來了正巧今日在太醫署值班的丹椒。
丹椒有些不明所以,跟著常喜行至了長生殿外,垂首緩緩行進去,叩首在地,恭聲請安。
殷胥望著丹椒:「你可知,你家夫人失去味覺一事?」
丹椒本叩首在地,聞言愣了一下,半晌點了點頭,忙又道:「知道。」
殷胥又問:「有多久了?因何緣由?」
丹椒回憶了一下:「得有好幾年了,緣由好像是頭上受了外傷,昏了好幾日,醒來之後就這樣了,後來也沒能治好。」
於醫者而言,嘗藥其實極為重要,尤其是對於極優的醫者而言,可是幼青卻嘗不出味道了,丹椒現在想想,都還是覺得十分的可惜。
想了又想,丹椒又開口道:「我是聽玉葛姐姐說,就是當年夫人被訂下婚事的時候受的傷。夫人不願意嫁人,被薛御史用硯台砸中了頭,昏了差不多三日。」
殷胥握著茶盞的手,徹底頓住。
半晌,丹椒都沒有再聽到聲音,正有些疑惑著抬頭之時,卻見帝王放下茶盞,站起了身,走到了南窗之邊,停下腳步略滯了滯,才開口對常喜道:「送她回去吧。」
常喜點頭應是,又行至丹椒身邊,低聲道了幾句,丹椒叩首謝恩,而後隨著宮人離開了。
殷胥行至書案旁,拿起其上的奏摺,打開來翻了翻,在其中一本中,目光微微凝住,而後逐漸泛冷。
奏摺落在桌案上,發出清脆一聲。
次日,薛宅。
薛標正站在廊下,逗著廊下的鳥雀,籠子裡的雀鳥通身翠綠,頭上幾縷靛藍的羽毛,眼神靈動,聲聲清脆悅耳。
他已在家中歇了月余了,遲遲都沒有等待回朝的消息,思及至此,薛標臉色陰沉了一瞬,不知不覺揪掉了雀鳥的毛,雀鳥喳的一聲撲騰起來,狠狠嗛了薛標的手一口,頓時拇指滲出了血。
薛標冷笑一聲:「養不熟的白眼狼。」
正在此時,二門外的小廝匆匆地跑了過來,行至薛標面前,擦手而跪:「啟稟老爺,外頭來了許多人,拿的還是宮中的令牌。」
薛標愣了一下,忙走出去迎接。
為首之人身著玄黑大氅,袍角之上的龍紋栩栩如生,在日光下流光溢彩,薛標瞥見的瞬間,撩袍在地匆忙叩首。
鴉青袍角掠過,沒有分毫停留。
殷胥行至正廳,於首位坐定。
薛標隨著御前隨從緊跟了過去,在青石地面上跪下恭聲請安,遲遲都沒有聽到平身之語,他心中驀地一沉,這來得這麼突然是二娘在背後說了什麼?
但陛下也不能憑著旁人的幾句話,連個由頭也沒有,就隨意治臣下的罪,那就非明君之舉了。
上方傳來聲音:「薛大人於家中思過的這幾日可抄了佛經?」
薛標暗鬆了口氣,這點東西他早有所準備,於是恭聲回道:「已抄了五遍。」
小太監從下人的手中接過一沓佛經,檢查之後又交給了常喜,常喜又看了一遍之後才交給了殷胥。
殷胥打開之後,略翻了翻。
「這經文上所用的字跡,與平日裡奏摺上的雖是相似,但筆鋒轉折之處,相差之遠矣。薛大人,何故?」
薛標頓時冷汗冒了出來。
一沓佛經摔落在地,濺起一通沉灰,部分紙頁甩在了薛標的手背。
常喜在一旁小聲提醒道:「薛大人,這著實不應該啊,陛下責令你於家中抄經,是為了磨練你的脾性,可如今你違抗皇命不抄也就罷了,竟拿旁人寫的抵上,這可算得上是欺君之罪啊。」
薛標額頭緊貼地面,忙請罪。
殷胥緩緩地站起了身,行至了書案旁駐足停下,拿起其上的字畫瞥了眼,又放下淡淡道:「小事上尚可如此欺君,為官之時又會如何欺上瞞下尸位素餐。」
薛標忙連連否認。
「沒有?」
殷胥反問了一句,緩緩轉過了身。
一本奏摺驟然摔在了薛標面前,紙頁紛亂地散開,白紙黑字的書寫著「私下收受賄賂,若願私送銀錢者,則不彈劾,若不私下以銀錢討好,則上書彈劾,甚而捏造罪名等等。」
薛標拿著奏摺,背後陣陣發涼,又想了想,如今應當是沒有證據,所以陛下才會如此行事,這便是為了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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