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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青也沒有了分毫睡意,躺在床榻之上望著帳頂,心中還是有些難免憂慮,半晌起身點了燈,披了件外衫,坐在桌案前復又翻起了醫書。

待到清晨之後,幼青又去了醫館。

染病之人大多都已好轉,好些人已回家慢慢休養,疫情基本也穩定下來,太醫等差不多可以離開了。

又過幾日,幼青聽著侍從傳信。

延州的流寇已經平定了,只是仍有些尾事拖著,可能還要過兩三日。幼青便先隨著太醫等,一同先回往長安,殷胥則是隨後幾日再回來。

寒冬即將過去,初春的新意即來。

一行車馬從懷州往長安而去,連著趕了幾日路之後,在驛站稍駐休息。

至了晚間時分,大堂里難得熱鬧。

這回來援助疫病,勞累了許多日,總算是以平安收尾,眾人也都想一同聚一聚小酌幾杯。

菜餚擺滿,又上了清酒,笑鬧之聲在廳堂里充溢。

幼青是不能吃酒的,也就以茶代酒隨著閒話了幾句,就又去了角落裡,瞧著他們這熱鬧。

時不時有人過來閒話兩句。

過了一陣,韓太醫端著酒盞過來。

幼青瞧見韓太醫來了,寒暄了幾句之後,忽然想起了什麼,低聲問:「韓大人,那日為什麼大人突然同陛下說些什麼我成婚之類的話?」

韓太醫哦了一聲道:「陛下突然問起你的事情了,我就順嘴提一句了。」

幼青憋紅了臉,那也其實可以不用提這件事情的,而且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還誇大了很多呢?

韓太醫問:「怎麼了?陛下因此而怪罪於你了?」

不應該吧。

他瞧著陛下蠻喜歡小薛,至於因為小薛想成婚就生氣嗎?不應該是高興?

幼青搖搖頭:「陛下沒有怪罪。」

韓太醫哼了一聲,他就說麼,第二天見她,分明瞧見她嘴巴都破了,一看就是蜜裡調油。

談情說愛,就得這麼來。

而且他也只是稍稍把小薛的話美化了一下,誇張了一下,將小薛不好直言的情話,直白地轉述給了陛下。

這定然增進了二人感情。

小薛這不得在陛下面前多替他美言幾句?這不得給他加官?

韓太醫悠悠地品了品酒。

幼青慢吞吞地道:「我同陛下解釋了那番話語的由來,那日大人是想同我介紹夫婿,我才說已打算成婚了。」

韓太醫差點一口酒嗆死,酒杯里的酒水都灑了一衣襟,他一掌按在桌案,聲音都顫抖了:「說這個做什麼?」

幼青慢慢地眨了眨眼。

韓太醫扶了扶額頭,這下還什麼升官進爵,別降罪就是好的。

小薛怎麼什麼都說?這種他偷偷給她介紹夫婿的事情,怎麼能給陛下講?

「小薛,你平日可謹言吧。」

幼青忍不住笑了起來:「大人放心,陛下素來寬和溫厚,不會生氣的。」

韓太醫仍是滿臉天崩地裂。

陛下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當年宮變之時,更是殺得血流成河的,叫做寬和溫厚?

他這種背地裡給陛下心儀之人介紹夫婿的,沒有一點眼色的人,陛下怒極了,連砍三個都不變臉色的。

幼青認真解釋道:「陛下素來只殺該殺之人,從不亂傷無辜,也當真不會因這種小事而記恨於心。」

他秉性溫柔但不軟弱。

殺伐果斷而不暴戾。

「他是很好的君王。」幼青道。

韓太醫咋咋舌,把酒盞里最後剩的一點酒品盡,這番話沒有讓陛下聽見,真是可惜了* 。

這小薛,怎麼這般喜歡在背地裡,說人的好話呢,這種就該當面說。

韓太醫略嘆了口氣:「此番疫情,雖是救治的及時,但仍是免不了死人,本來好好的人,就這麼突然沒了。」

幼青也思及這些日子所見。

「小薛,所以我說,有時候真的是世事無常。」

韓太醫本來想拍拍幼青的肩膀,想起什麼又硬生生收回來,但話語還是堅定地說出口,「要珍惜眼前人,不要錯過了再悔之莫及。」

幼青微怔了一瞬。

韓太醫深深地點點頭。

幼青輕應了一聲。

韓太醫端著空酒盞悠悠地走了。

一定要大膽地同陛下表達愛意,學著點甜言蜜語多哄一哄,如果能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幾句就更好了。

這樣陛下高興,小薛幸福。

他也加薪有望了。

韓太醫又笑了一聲。

經歷過驛站的暫時歇腳之後,車馬又一路往長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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