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賴在道觀住了些日子,發現他雖不愛開口說話,但十分心細。
比如道觀的水缸空了大半,沒法燒水,她便打算去山裡隨便找個小湖沐浴。他卻叫住她,然後挑起扁擔,來回跑了後山幾趟,裝上滿滿一缸水,又往柴火房跑了好幾趟,幫她把熱水燒好。
她笑他何必這般辛苦,妖不分寒暑,想沐浴的時候直接往湖裡、池塘一跳就是。
「我即便沉到湖底,也死不了。」她認為這才多大點兒事,讓他省些精力去修煉。
他卻只聽進去了『沉到湖底』四個,怔怔看著她,最後回了句:「湖底更不安全。」
正因七魄不全,瀾生心思單純,想做什麼便去做,並不會過多揣摩自己為何要這麼做。
從那天起,他每日起早貪黑去後山挑水,將水缸灌滿後才去修煉。
許久之後,她問過才知,他只是希望她隨時能用到水,不要去湖裡沐浴,因為怕她那句——沉到湖底。
*
多年後,她費心費力幫瀾生補全七魄,他的心智也日漸成熟,有了常人應該有的喜怒哀樂。
這原本是件好事。
只是她沒想過,當一個純粹之人擁有諸多複雜情緒之後,性情也會逐漸發生不可預估的改變。
她第一次明顯地覺察到瀾生的變化,是與他成婚近兩百年後——
她興致勃勃地幫瀾生做了件衣裳,路蠻蠻卻調侃她繡的花三分似桃七分似梅,世間罕見,總之就是一朵看不出種類的花。
所以她每天在家苦練手藝,埋頭研究繡花。
一日,她終於將一朵紫色鳶尾歪七扭八地繡完,與織女繡的比對過後,滿意地點點頭:顏色是對的,花瓣數量也對,形狀大差不離。
「瀾生!你看,我繡好了!」她將繡布舉起,歡歡喜喜想與他分享。
剛抬頭,不期與他沒來得及撤離的目光撞個正著。
剎那的對視,她在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銳利。
自那以後,她不止一次在瀾生的眼裡捕捉到昔日自己從沒見過的眼神。
有時候他的雙眼像藏著漩渦,攝住她的心神,將她拽入其中。
有時他的注視極具侵略性,仿佛她是一隻毫無提防的小鳥,他是一頭狩獵的狼,只需抬起狼爪,就能將她精準捕獲。
這樣無形的束縛感,令她不自覺心慌。
而她將瀾生的轉變歸咎於自己當初將他七魄補得太全了,許是補過了頭,才使他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七情六慾。
最令她心慌的一次,是她有一晚醉酒回到八風嶺。路蠻蠻那晚醉得不省人事,是東海太子將她送回來的。
夜裡,瀾生把她抱在懷中。
她昏昏沉沉入睡之際,隱約聽到他自言自語:「若是可以,我真想將你囚於掌中,任你如何振翅,也飛不走。」
她剎那驚醒,愣是睜著眼撐了一個時辰,最終實在乏得不行,才睡過去。
大概因為她此後時不時避免與他親近,瀾生也變得冷淡許多,很長一段時日,他鮮少主動與她開口,多半是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
坐在屋內的西鷺,默然回想這些年的夫妻生活。
時光短暫,但歷歷在目。
婚後嘗盡了甜蜜難捨、情深繾綣,卻也嘗到了爭吵時的酸澀。
回憶來到一年半前,她攜瀾生參加西海龍王的壽宴。
*
那日,宴席中途,崇吾山的山神找她私下到外邊談事。事情談妥,便轉回宴廳。
剛剛進到大堂,她就聽到西海的二皇子正與身旁的其他賓客嘲笑在角落默默吃茶的瀾生。
說他——是個仗著幾分姿色,靠妖族的公主才能修成仙的無能小道士。
「對妖帝而言,他是半點用處都沒有。不過對公主還是有些用處,起碼會討她歡心,這臉看著畢竟善心悅目。」
雖沒有當著瀾生的面說,但他音量不低,附近的賓客基本都聽得到。
她那日喝了不少酒,對這位跋扈的二皇子忍無可忍,衝過去一把揪住他的頭髮,將他往後拽,狠狠地摔在地上。
哪裡曉得他頭髮不經扯,這一拽,硬生生將頭頂拽禿了一片。
她瞅著手裡的頭髮,嫌棄地往他臉上丟去。被酒水浸濕的頭髮凌亂地貼在二公子的臉上,好不狼狽。
最後是西海龍王出面,加上眾仙勸阻,西鷺被瀾生拽離了龍宮,兩人才不至於當場惡戰。
*
返回八風嶺的途中,瀾生抓著她的手,一語不發。
她以為他是因二公子不當的言語而難受,遂安撫道:「西海龍王是蛟龍,他們與妖族一樣需要修仙才能得道。他尚未修成仙體,修為不高。往後他再胡言亂語,你就揍他,別擔心,凡事有我頂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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