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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不懂的?」沈空青將架上的口脂取來,放在姜闌面前,一一指認道,「這是緋紅色,這是殷紅,這是檀色……師父你如今裝扮素淨,抹上海棠紅的口脂提一提氣色,定然嬌妍動人。」他取了軟刷,仔仔細細地替她塗上口脂。他拿慣了刀的手穩得很,做這種事分明輕而易舉,他卻專注又小心,好似這是什麼比天還大的事。

「師父,我做過功課了,定然不會壞了你的事。」他語氣可憐,活像一隻被遺棄的大狗,「你就給我這個機會,讓我隔三岔五地見見你,好不好?」

姜闌輕嘆一聲,詢問道:「這幾日,陸英可有什麼動作?」

她這便是答應了。

沈空青滿是得償所願的欣喜,他揚起了唇角,答道:「沒有,他很安分。」

「安分?」姜闌的眸中閃過一絲擔憂,「他不是能咽得下這口氣的人。你盯得緊些,我總覺得事情不對。」

「師父放心,」沈空青道,「有我守著千手閣,定然不會給他翻身的機會。」

處理完閣中事務,姜闌便要離開,沈空青送她下了樓。姜闌讓他留步,他不肯,又在一眾女客們或探尋或艷羨的目光中,執拗地將她送了出去。

仲明早已在門口望眼欲穿,一見她出來,急忙興沖沖地迎上去,問道:「姑娘,可有什麼看好的脂粉?」

姜闌搖了搖頭:「沒什麼看得上的。」

仲明感覺到一道鋒利如刀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識地望過去,只見一名高大冷峻的男子矗立在胭脂鋪門口,面色陰沉如水。仲明寒毛直豎,不自覺地戰慄,那是一種獵物被獵食者盯上的恐怖直覺。他聲音發顫地問道:「那人是誰?」

「花月胭脂鋪的老闆。」姜闌道,「走吧,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

顧景曈一忙起來,便常常顧不上休息,十天半月接連宿在衙門都是常有的事。姜闌回了客棧,仲明一面領著她上樓,一面向她告狀:「我們擔心大人身子吃不消,勸也勸過了,可大人根本不聽。如今姑娘你回來了,總算有個能勸得動他的了……」

現下不過傍晚時分,按顧景曈的習慣,定然還在衙門處理公務。仲明說得起勁,是以當他迎面撞見顧相本尊的時候,嚇得腿一軟,差點直接跪下。慌亂間,他舌頭都捋不直了:「大……大人,您今日怎的回來這樣早?」

顧景曈笑吟吟地道:「突然想回來聽聽,我不在的時候,仲明都同阿闌說我什麼『好話』了。」

「好話」二字被他咬得極重,仲明頭皮發麻,忙道:「姑娘走了一天,想必也累了,我去給姑娘燒洗澡水去!我燒水賊快!」說完,他便忙不迭腳底抹油開溜。

姜闌頗感無奈:「好好的你嚇唬他做什麼?」

「阿闌好生偏心。他以仆議主是大罪,阿闌卻只怪我嚇到了他。」顧景曈佯作委屈,眉眼間卻分明含著笑意。

「你自己忙起來廢寢忘食,不注意身子,還不讓旁人說了?」姜闌睨了他一眼,玩笑道,「仲明就是我安插在你身邊的臥底,日日監視你,你但凡行差踏錯,他通通都報給我。」

「依我看,不如阿闌待在我身邊,親自看著我。」他斂起了笑意,定定地望著她,幽深的眼眸中映出她的倒影,認真專注得過分,「阿闌,嫁給我吧。」

姜闌愣在原地,只覺得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淋得她渾身冰冷。他不知道啊,她早就配不上他了……

她不是清白之身,她進過青樓賣笑,幾兩銀子就能買她春宵一夜。後來入了千手閣,她也將她的身子作為向上爬的籌碼。為了活著,她在各種各樣的男人身下承歡。她以為她已經麻木了,她已經可以把自己當成一個物件了,卻在午夜夢回想起他的臉時,忍不住崩潰大哭。

這些年她雖身在蜀州,卻時常聽人說起他。說他經世之才,年僅弱冠便成為了大盛丞相;說他潘安之貌,每每出行京中貴女擲果盈車。

眼前的他身著白衣,纖塵不染,乾淨明亮,如天上月,應當娶一個家世清白、溫婉和順的女子為妻,才算得上是登對。她這種在泥淖里打滾、滿身骯髒與血污的人,又怎配沾染?

顧景曈察覺她臉色不對,眸中希冀的光漸漸黯淡了下來。他牽起唇角扯出一個笑,反倒柔聲勸慰起她來:「本就是我一廂情願,若阿闌不願意,也是情理之中。千萬莫要覺得虧欠我,從而委屈了自己。此事我往後再不提了。」

他怎能這樣溫柔妥帖,即便以為自己被拒絕,也先來安慰她的心情。

姜闌垂著腦袋躲避他的視線,眼圈已是通紅一片。她從小便心悅他,做夢都想成為他的妻子,又怎會不願?只是一別七年,他步上雲端,她墜入深淵,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太過遙遠。

她的心臟像是吸飽了水的海綿漲得發疼,喉嚨哽咽得近乎失聲。她竭盡全力克制著自己聲音的顫抖,努力裝出一副輕鬆平淡的語氣:「景曈哥哥,我們……不合適,你還是另覓良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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