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要對我說這些...幹嘛要...讓我捨不得。
常獲的安慰對她毫無作用,但她真的好喜歡常獲,於是她說:「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常獲的臉圓圓的,像月亮,月亮在對著她笑。
她捨不得。在她即將被靈魂深處的黑暗吞沒時,總會有像常獲這樣的人出現在她面前,讓她眷戀,她知道自己一旦將想像實施,就會完全脫離正常的人類社會,再也見不到月亮了。
所以,她不能去敲門,也不能將什麼東西拆塊兒再塞進冰箱裡,今晚,她會哭泣,明早,她會準時來公司,明天中午,常獲約她一起吃飯。
於是她又哭又笑,痛苦會離她而去的,她無比期待著明天。
可屬於薇薇的這個夜晚沒能過去,她和她約定好的明天沒有到來。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燈昏黃,隔好幾米才有一個,綠化做得好,樹影把燈光擋去大半,教人看不清腳下的路。但沒關係,這條路她走了三年,每一個磚縫的位置她都記得,不會被絆倒的。
偏偏要在這一晚!牠偏偏要在這個晚上出現!
薇薇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著面前的黑影。
黑影主動開了口,語氣輕鬆明快:「嗨,薇薇!好久不見!」
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熟人幹的——這項數據出現在她腦中。
「好久不見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李總。」
黑影的聲音她不會認錯的,因為牠就是那唯一的一個,願意在工作之外的時間回答她專業問題的甲方男領導,儘管都是爹味說教。
「我發現你把我拉黑了,是點錯了嗎?還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哭了?你們公司有人欺負你?」黑影扔出一連串的問題,步履堅定地朝她走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花了點時間,抬頭往上看,黃色的路燈圓圓的,躲在樹葉里,真像月亮。
怎麼就非得是今晚不可呢?在她剛下完不跳進深淵的決定之後,這個男人趕來,一腳把她踹了下去。
這「一腳」,她是真真實實地挨了,在她說出自己找牠聊天只是為了問專業問題,沒想做牠女朋友之後。
牠把被踢倒在地的她往路邊綠化帶里拖,牠還說:「你知道我為你準備了多久嗎?這條路上所有監控都是壞的!你...」
「真的?」她半倒在地上,一隻手臂被死死拽著,雙眼卻亮到嚇人,她居然抬頭去看那個男人,用因激動而顫抖的音調詢問牠。
下一秒,她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臂,借力起身,她將牠拉過來或牠把她拽過去都不重要,她只需要離牠近一些。
一點點光從她自由的那隻手中閃起,如同流星般划過男人頸間,光亮消失了,被漆黑的液體包裹住。
她總覺得自己是個笨孩子,許多事都做不好。但她從不放棄,而是不停地做下去,第二遍,第三遍...
其實第二遍的時候,男人就已經跪到她面前,嘴裡發出下水道堵塞時那種「咯咯」的聲音。她的衣服濕了,不知是汗還是別的什麼。
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她手中握著的。畢竟只是個裁紙刀,在碰到頸椎橫突時,就被崩斷了。
一股騷臭味傳來,不是來自躺在她腳邊的那個傢伙。
她轉頭看向打一開始就躲在灌木叢里的人。
她的下班時間是不固定的,社畜嘛,誰知道今天加班到幾點,但李氏男卻能準確地堵到她。
灌木叢里,那位考核她並判她沒通過、害她這會兒才回家的男領導,抖得像個篩子一樣。
是牠告訴了李氏男她今天會很晚才離開公司,牠知道李氏男要做什麼,所以牠偷偷跟來了。窺淫?撿屍?
她不是很在乎那種細節問題。
刀已經壞了,可男領導又不知道,這個?貨只因為一具男屍就嚇得直不起腿,正連哭帶尿地往大路方向爬。
她褲兜里還有一把鑰匙。她快速將刀扔下,掏出鑰匙夾在手指縫中,同時腳下不停,飛一般跑向男領導,一把抓住牠為了遮掩斑禿而留長的頭髮。在牠被迫仰起腦袋時,將鑰匙刺入牠的眼眶。
「啊啊啊——」尖叫聲響徹雲霄。
事後,謝律師要她拿出認錯的態度,她認真思考,總結經驗教訓道——
「第一擊應該確保牠不能發聲的。」
謝律師將眼神從資料中挪開,抬頭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瞪她似的。
「開庭的時候,你要說你當時害怕極了,天又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下手這麼重,聽聞王某因顱內感染在醫院去世的消息時,你非常心痛,並深覺後悔,希望能向其家屬真誠地致歉。記住了嗎?」
她點點頭,像個上課的小學生似的危襟正坐,「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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