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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谨没有吵醒墨姚,自己小心下了床,公子越听到动静,给阿谨披了件外衣,轻声道,“起来做什么。”
阿谨看着他,眼波流转,她明锐得感觉到了,“公子心里有事。”
公子越避开她的眼睛,长出一口气,而后正视道:“阿谨若是睡不着,与我一道出去走走可好。”
阿谨一愣,随即道好。
二人走在花园中,月光下,凉亭里。
“公子有事说与我。”她其实看得出来,公子越心中想的、未曾说出口的事情,恐怕与她有关,而她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便是,命不久矣。
可她又怕什么呢,原是孑然一身,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
“你有孕了。”
“什么?”阿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眼睛忽得睁大。
“阿谨你有身孕了。”此话说得突然,听的人也觉得突然,思考反应不及。
这是她未曾料到的,整个人显得非常慌张。她做好了心里准备去面对死亡,却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去迎接新生,一个属于她的生命。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孤身行走的旅人,突然收到了上天的礼物,她曾经亲手斩断了与这世间的羁绊,这羁绊却又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了她的身边。
公子越久违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笑容,不是客气,也不是虚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对于这个出现的小生命报以无比的期待。
他有些不忍心了,不忍心告诉她这个孩子根本就来不到这个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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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元五年初,碧波烟雨楼。
碧楼坐落于风林火湖之上,原本倒也称不上是“楼”,只因它也不过只有两层,看上去最多也就是谁家的双层小苑罢了。
后来,风林火湖湖水溢出,故而加盖至今日的九层,最下面的两层均已被水没过。
正值年初,人们早已沉浸在节日与团聚的喜悦当中,只有这里,气氛截然相反。
九层楼上,阿谨双膝跪地,低眉沉肩,那时的她看上去还是个健康、精神的人,虽是跪在地上,也难掩傲气,哪似现在这般,病弱卑微。若说她还有残存的一丝骄傲,便只因公子越小心翼翼将她护在身边罢。
在她的两侧,各站着一人,左边那人一身的书生气,手中执一铁笔,匆匆记录着什么;右侧一人,发髻朝天,本应是个精神的面貌,此刻却是无光无彩,腰后跨着的横刀也耷拉在侧。
在阿谨的面前,还有一人,发不束带,只随意用木簪一挽,显得有些慵懒,红衣黑裳,面目又显清冷。
此人看上去不过三八年华,比之阿谨还要小一些,可她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却已是十足。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阿谨将手中的玉笛双手奉上,便是决意如此。
青鸾,是师傅传给她的,师傅总说,女孩子不管武功多高,心思多深,智慧多胜,总是要给自己留一后手的,于是便设计了这支青鸾玉笛。师傅虽是男儿,却比身为女子的她更要细心。
接收到跪地之人的决绝之心,孟子语看了眼右侧之人,那人便心领神会,接道:“碧波楼人,非逐,不得离,擅离者,外者废去武功,内者饮哑药、剜双眼,再废去武功,如此离楼,便不会说出不该说的秘密。”
此间停顿,后又接道:“青龙掌判,朱雀掌刑,受刑人:碧楼四方使朱雀,司徒谨;行刑人......”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呼出一口气,“朱雀门人,司徒慎。”
此刻,司徒慎身后握紧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不知他心中是在生气,还是在害怕,生气是气那唯一的亲人要弃他而去,害怕是怕自己要亲手毁掉阿姐。
此时于阿谨而言,她便是在搏,搏一个机会。
“嵇元,你再想清楚些。”司徒慎开口道。
书生停下笔来,抬眼看着他。
是啊,铁笔判官怎么会出错呢。
司徒慎又看向孟子语,当是无言。
“阿慎,动手吧。”阿谨对着司徒慎道。
司徒慎闻言色变,“阿姐,你糊涂啊。”
阿谨一笑,“阿慎,若是哪日你遇到了让你倾心的姑娘,便会理解阿姐所为。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边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接受一切惩罚。
司徒慎闻言,沉沉叹出一口气来,他确实不能理解阿姐所为。情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违背命令。
只见左手握鞘,右手执柄,“刷”,横刀自身后拔出,惯性使然,刀锋抖动,变向跪地之人削去。
刀停,发落,他下不去手,那是他的亲姐姐,世间唯一的亲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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