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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卜山看眼那間蕭索積灰的屋子,一時無言。

祁聿一路怎麼踩回去的自己記不起,就走著走著覺著風大了,一抬頭就到了護城河旁的直房。

房前台階坐了個人影,手上捧著乘盤。

陸斜還在追著她餵藥......

喝再多藥,她身子也補不好的。

祁聿這才想起來手上自己熬的竹茹水,顛試了把不燙了,小心翼翼舉著陶罐一飲而見底。

破罐子一扔,滿地碎聲驚了陸斜一把。

陸斜聞聲起身:「你回來了?」

夜裡他看不清,瞎透了,「往日下職你早早便回來撥算盤,今日為何不撥了?帳算完了?」

說到帳,祁聿難受的肩胛朝內斂去,身子一下就塌了。

半響沒有動靜回應,他極力捕捉著氣息,卻被護城河夜間的風打散聽聲辨位。

他試探喊:「祁聿?」

「祁聿!」

「我在,你喊什麼喊。」

聲音陡然出現在陸斜身前,近到他們好似就只隔了個乘盤。

手上陡然輕了,是祁聿在端藥。可他嗅到一股竹子清香,慌忙伸手去摸,一下鉤住祁聿虎口。

指腹泛炙的溫度,祁聿又起了熱。

「你用了什麼,我讓人去喊單醫童來看看沖不衝撞藥性。你先別用,我再將藥溫著。」

順著祁聿拇指,鉤住碗將藥端走。

「你這身子不好再瞎鬧。」

祁聿看著眼前站了三

節樓梯的陸斜,本想讓人轉過去,話到嗓子又卡住。

她扯唇:「行,聽你的。多活一天是一天。」

陸斜聽到這話心弦被撥的亂七八糟,他不喜歡祁聿總是將死掛在嘴邊。

祁聿說他沒活的方向,他倒是覺得祁聿總清楚自己死法,晦氣又不吉利。

嘴上卻應著:「是,多活一天是一天。」

單放舟背著藥箱往這邊趕的時候只覺倒運,大半夜怎麼又喊他。

被人領到護城河邊,祁聿站河邊朝水裡一顆一顆用盡氣力扔著東西,而陸斜懷裡護著藥坐在一旁椅子上。

大半夜將個瞎子帶水邊坐著,也不怕失足掉進去。

還是陸斜心思純淨,就不懼祁聿心情不好翻手將人摁進去。

瞧著祁聿一身就隨意掛件袍子,連繫帶都不系,干敞著吹風,冠也不帶。

人一看就精神不對。

他躡手躡腳先到陸斜身旁打聽:「你們家祁秉筆今日怎麼了?」

陸斜擰眉。

「他說自己帳算錯了,一切都要重來,不知道又要花多久。砸了算盤正扔著出氣。」

祁聿聽著動靜,一邊扔算盤珠子一邊說。

「我方才給自己煮了半罐......一碗竹茹水。他孝心重,非怕衝撞了藥性,才請你走這一趟。」

「你有什麼直接跟他說就行了,他最近管我管的緊。我一不應他意思他就堵我,我煩得很,你趕緊跟他講明白。」

單放舟:......

換個人這樣堵,不到第二日宮裡便該沒這人了吧。

陸斜果真不是單純的義子,宮裡盛傳這是祁聿心頭寶,這小情兒的話是真有用!

陸斜聽得眉心皺成一團。

「竹茹水是什麼,跟你開的方子衝撞嗎。」

單放舟覺得這趟真是白跑。

「一碗量不大,不衝撞藥性。」

「竹茹水是沒錢抓藥的老百姓,去山上找竹子將最外面一層綠皮刮掉,再把裡面青白色部分一條條刮下來晾乾。主治治肺痿唾痰、痰氣喘咳,小水熱澀。」

他尚在好奇祁聿從哪裡來的竹茹,陸斜先一步出聲問:「你去過太醫院給自己抓藥了?你懂?」

久病成醫了?

祁聿一把扔完,彎腰從地上再撈一把算盤珠子。

「不懂,就知道竹茹治咳清火。進宮前喝過覺得味道不錯,今日想這味道而已。」

單放舟:......

還有想這種味道的,竹茹煮水青澀難下口好不好,便是帶著竹子清香,還是難下口!

祁聿作什麼今日非吃這苦。

陸斜一手抱住乘盤,一手把住單放舟衣袖,扯扯示意將自己送過去。

「那你用藥吧。」

「哦。」

陸斜覺得祁聿今日聲音輕喪得厲害,每個字都半死不活的樣子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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