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點了點頭,頭垂下了,腦中又浮現當時那一幕。
他還沒回過神來,就見虞明窈看完信條後冷笑一聲,手指一寸寸往裡蜷縮攥緊。
「再無瓜葛?他想得倒好。」
程青當時根本不敢張口接話,只能將頭埋得死死的。
「世子,那信條上到底寫了甚,為何虞姑娘一見,情緒那般激動?」
直到此刻,站到謝濯光面前,程青才敢問出聲來,他至今仍不知那張信條上說了什麼,以至於讓性子軟和的虞明窈,一下勃然大怒,連威脅他的事,都做出來了。
順著程青的話,謝濯光陷入沉默。那張讓信鴿帶去的字條,在謝濯光面前閃現。那日探子來報,宮中劇變,已閉門謝客好些時日的謝國公府,危在旦夕。
他不能任由謝國公府,走上上一世裴家的老路。
緊急之下,給程青傳了這麼一個消息。
【和離書已奉,再無瓜葛,務必護她,勿令其進京半步。】
謝濯光沒有想到自己的權宜之計,會生出這麼多事來!
他面目冷肅,神情一片涼寂。
過了許久,死一般的寂靜之中,男聲才復又響起。
「是我沒料到這一點,」謝濯光長長一聲嘆息,「她那樣驕傲的人,怎受得了旁人為她去死,看了信條,必不可能袖手旁觀。」
一說到死,程青眼圈立馬紅了。
夫人那樣單薄的身軀,為了不拖累自己,就這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墜落江水之中!
他有罪,實在有罪!
世子說的沒錯,自己怎還有臉面再來復命!
程青胸口一陣劇烈顫動,愧意鋪天蓋地向他湧來。
「繼續。」
謝濯光冷靜的話語,再度響起。
程青頓了下,又將後續的事,娓娓道來。
官船如無意外,不可能中途停留。除了偶爾需要補給,才可能靠岸之外,其餘時刻,一律只蒙頭趕路。
夫人對謝國公府的勢力情況,比他想像得要清楚數倍。只那一剎那驚惶失態,虞明窈便很快恢復冷靜。
她看向他,眸中紅意未消。
「回京,我知你一定有法子,派人護我兄長,我與你一同回去。」
他對上那雙涼薄冷寂的眸,想勸的話,在舌尖滾了一圈,還是未能說出口。
低下頭,只說了一句「慎重。」
短短兩字,掀起她壓抑許久的熊熊怒火。
「他叫你不讓我回京,你就聽他的?那他還讓你護好我,我若是現在就從這江上跳下去,一屍兩命,你還怎麼向他回復?」
「程青,你是他的左右手,他犯了昏,你可不能。你是老將軍派過來專門為護他而生的人,主死隨從殉,他有危,你怎敢袖手?」
程青被這一連串話,砸得直不起身。
「她說的,是沒錯。」謝濯光眸中泛起一抹程青看不懂的驕矜。
他在以這樣的虞明窈為傲。
「後來呢?」
後來受於脅迫,程青沒法子,只得與她勾結,用謝國公府的勢力,將後事安排妥當
後,兩人才趁著一個小亂子,偷偷乘小船跑了。
有人手護著雁月、虞錦年兩,必定不讓他們人身再受危。
「你們快到了京都,又來了一撥人?」
程青正了正色,神情一下嚴肅起來,繼續往下說。
他們趕路的速度很快,只三四日,便到了離京都最近的渡口。渡口處靠岸,原本可以改走官道,行陸路,但那樣花的時間太久了。
虞明窈當即蹙眉,拍馬決定走小道。
有一狹道,在水陸交接處,地處荒蕪之地,因常有流寇作亂,甚少有人跡。只偶爾有實在緊急的,才會迫不得已從這過。
「那一行人什麼來路,你說說?」
程青說到這,卻是眉頭一蹙。
按理來說,那應當就是傳言中的流寇了。可據程青和這七八人的交手來看,幾人訓練有素,雖一身江湖人士打扮,但那手腳功夫……
是官兵!
程青心中一驚,不敢大意,將自己的推測,以及依據一一同謝濯光道來。
謝濯光聽完後,許久未說話。
光照在他俊秀的側臉上,未被照到的陰影一面,讓他看上去格外寂寞。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謝濯光淡淡看了程青一眼,「好生歇息。」
垂眸正惴惴不安等處置的程青,一下眼泛熱淚。
「誒!」他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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