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禮垂眸,輕易聯想到他這段指責的緣故。
十年前,她還在加州上學。
那一年,加州迎來百年難遇的暴風雪。
暴雪封路,城市停工。
她沒有去上學,待在家裡。
本來是在窗前看雪,不知道怎麼著跟喻景堯打鬧起來,她被他壓在毛絨絨地毯上,抬腿要踢他,被他膝蓋頂住腿,手掌也被按在頭頂。
她沒有半分慌張,朝著他盈盈笑,還說:「哥哥,我們就這樣永遠在一起,多好啊!」
對當時的喻禮而言,只有喻景堯才能給她安全感。
那是一種即使暴風雪中依舊能使她歲月靜好的安全感。
彼時,她並沒有留意喻景堯的表情。
當時她說出那句話並不代表那是承諾。
那只是她在那種處境下一種隨心的感嘆,她知道那成不了真。
此時此刻,喻景堯眸色寂靜如漆黑無垠的夜,他緊緊盯著她,勾起唇,「禮禮,你當時的話,我當真了。」
喻禮覺得掌心裡的茶盞很燙,慢慢將它擱在茶几上,她凝神望著茶盞,並不看他眼睛,「那你應該感到羞恥,竟然相信一個未成年女孩兒的隨心之語。」
喻景堯說:「我不在意,我有本事把隨心之語變成貨真價實的承諾。」
說完,他仰頸喝茶,將茶喝盡,他起身,將一室的死寂留給喻禮。
喻禮回過神時,喻景文已經站在眼前許久。
他盡職盡責拿著一沓文件,臉上帶著官方的殷勤笑意。
喻禮起身,走到工作檯,坐在辦公椅上,微微抬眸,「開始吧。」
語調冷清鎮定,絲毫沒有剛剛的發怔。
喻景文匯報完之後,客氣邀請喻禮,「喻總,不知道我今天有沒有榮幸邀請你到桃花源做客?」
林惠卿這個女人心思太過陰險狡詐,讓他防不勝防,他思來想去許久,只有喻禮才能保住他的清白!
這叫以毒攻毒。
喻禮知道他打什麼算盤,她笑笑,「我倒是想去,只怕很難完成使命,大哥你做不了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懷上昕昕那一次,她正好就在現場。
她應林品藍的邀請來林家小聚,喝了一會兒酒,她到樓上藏書閣看書。
藏書閣裡面已經有了道清瘦修長的身影,只看側顏,她便知那人很靚,但她身邊已經有了梁宗文,自然不會瞧旁的男人,找了遠的地方安安靜靜看書。
一會兒,藏書閣門開了,湧進大片濃烈的陽光。
一男一女拉拉扯扯進來,一開始他們還在劇烈爭吵,女人甚至扇了男人巴掌,男人口出惡言,說一些「陰險」「齷齪」「下流」的髒話。
喻禮認出來人,屏息凝神。
她剛要悄悄移到門外躲出去,兩個人已經貼在門板上親了起來,堵住唯一一扇出口。
藏書閣里水聲響起,衣裙褪掉,她甚至看見了喻景文光溜溜的長腿,剛要看得更清晰一點,一隻溫涼的手掌輕輕貼在眼皮上,她眨了眨眼睛,嗅到他身上清雅的香氣。
哦,原來那位看書的年輕人還是一位光風霽月的君子,不想她瞧見這一幕。
喻景文和林惠卿真的弄了很久,久到她發暈發困,甚至要貼著陌生人的掌心睡著。
在她搖搖欲墜的時候,他總算大發慈悲掀開掌心,然後隨意丟了一本厚重的英文詞典落在地上。
「砰」一聲響,那貼在門板上戀戰的兩個人瞬間抖起來,粗重喘息過後,便撿起衣服便逃也似離開藏書閣。
那位君子姿容絕佳,氣質絕俗,按理說,喻禮該對他有十分印象,但沒有。
她只記得那天中午,藏書館裡靜謐的聲響,以及滿鋪地面的金燦燦的陽光。
喻景文沒瞧見喻禮走神,說:「你去就是了,昕昕也很久沒見你了,我就是不想順著她心意!」
喻禮點了下頭,「好。」
喻景文詫異她竟然那麼好說話。
喻禮但笑不語。
有喻景堯在,她必須得拉進跟喻景文的關係。。
中午,喻禮跟程濯一起用餐。
程濯坐在她身側,抬手慢條斯理剝著蟹肉,行雲流水,姿態優雅。
喻禮望著他,此情此景輕易與腦子裡的畫面重合在一起。
她想,之前,她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程濯。
不然,她不會對他動作細節還有身上的氣息都無比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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