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梁嘉珩終於明白夏雅卉那一段話的意思，他好像從一開始，就是個麻煩。

小的時候，他挺不甘心的，會問他們很多問題，有一回電話里，夏雅卉心情顯然不好，她語氣極其無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也是。你在慢慢長大，你的世界不應該圍著爸爸媽媽轉。」

那是梁嘉珩第一回 聽到這種話。

夏雅卉跟他說的時候，語氣無比溫柔，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聽得極其難受，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

那時候他想的是，媽媽就是太清醒了，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才會義無反顧的奔向自己想去的地方。

所以，太清醒，也不是一件好事。

梁嘉珩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這些事，直到今晚被陳思意這麼一提，他腦海里關於這些事的畫面就沒斷過。

陳思意說，對不起。

梁嘉珩當時是驚訝的，他沒有怪她，只是不知道要回什麼，只能輕輕的應一聲。

因為在此之前，他沒覺得這話哪裡不對。

心裡那股煩躁感越來越強烈，梁嘉珩睡不著，他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還沒點開屏幕，一條消息恰巧進來，屏幕的光亮起。

陳思意：【梁二橫，你睡沒睡？】

梁嘉珩：【沒睡。】

陳思意：【不睡覺，你有病啊？】

莫名其妙，又被她罵一番，梁嘉珩覺得好笑：【搞清楚點，你也沒睡。】

陳思意：【快點睡覺，知道沒。】

梁嘉珩：【嗯。】

沒話聊。

恢復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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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當天，學生異常興奮，一整天下來，什麼課都沒怎麼聽進去，科任老師在辦公室里吐槽得停不下嘴。

他們講的知識點，跟對牛彈琴一樣，完全沒有得到什麼回應。

到下午，幾個老師也懶得講課，開始讓大家自由複習。

教室看似很安靜，實則沒幾個人把書看進去，心都飛出了校門口。

最後一節課，胡智過來做放假安全教育，幾個學生在底下笑得樂開花。

陳思意依舊淡淡的，總覺得哪裡很奇怪，說到底，這種情緒還是因為梁嘉珩。

昨晚，他們明明聊得還算不錯，好像今天也沒什麼矛盾，就是莫名其妙，相處起來很尷尬。

歸根結底，今天跟他一直沒話說，梁嘉珩這人也是，做什麼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人面無表情，猜不透他的思想。

早上第一節 課課間，很多人拿著書問他問題，她回頭看一眼，梁嘉珩也掀起眼皮看她，那眼神就跟看智障一樣，毫無信息點。

大課間，陳思意去上廁所，洗完手出來，在門前甩了甩手，這人就跟傻逼一樣湊上來，還在她面前停下。

陳思意極其無語的看他藍白校服上留下的深深淺淺的水印，一下子停住動作，皺著眉抬頭看他。

梁嘉珩掃一眼自己的衣服，也抬起頭，那雙眼眸看她時，流露出來的信息大概就是：碰瓷？

究竟是誰碰瓷誰，陳思意覺得梁嘉珩有病，仰起頭，很拽的留下一句：「沒關係，你應得的。」

以為梁嘉珩會生氣，會憤怒，會兩眼冒著火花上前掐她，結果是，他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嗯」一聲，轉身瀟灑的離去。

他的臉上，就差把「是你我很開心」幾個大字明明白白的標著。

陳思意對著他的背影，翻了好幾個白眼。

即使吵架，他還不忘凹他「寵溺」好人設，就說，無比無語。

「放個國慶假，開心成這不值錢的樣？」胡智背著手，嚴厲的一喊，把陳思意的思緒喊回來，接著聽見胡智說，「你們就是太閒的。說好了啊，假期每天都要在班群打卡任務，我不管你們是飛什麼奧利奧，還是下什麼太平洋抓魚，沒有完成任務的，國慶後回來，我就請你們在辦公室吃飛沫。」

「咦～好噁心。」有人勇於直諫。

「好不容易有個假期，老胡你不能少布置點作業嗎，孩子要瘋啦。」

「就是，我們很辛苦的，六科全要打卡。」

胡智被氣笑：「這麼點作業就瘋了啊？我還沒跟你們說，國慶回來你們才是高考前地獄般的訓練，好好過完這個假期，該學習學習，該玩就玩。離校前關好門窗，回家注意安全，回校不許遲到。」

「知道啦，老胡你真囉嗦。」

胡智：「……」

反了天了。

半堂課，就這麼鬧哄哄的過去，下課鈴聲一響，學生像是關押已久的喪屍，提著書包一窩蜂飛奔而出。

陳思意走出教室門口，沿著陽台往校門口看過去，幾個穿著校服學生卯足勁兒飛出了學校門口。

零零散散幾個學生湧出來，很快繪成一條長龍。

她在教室門口等李悠然收拾東西，之後兩人一起走到一樓。

李悠然問：「你爸來接你嗎？」

陳思意：「他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