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燈並非讖言。」
就在此時,一道清和的聲音自摘月樓下傳來。
裴玄忌心神輕盪,猛地循聲望去。
正見雲知年懷抱一盞天燈,拾級而上。
他依舊穿著那身明藍色宮袍,分明再尋常簡陋不過,可單薄清長的身影同月輝燈影相映,分明是飄鴻驚逸,猶若仙子。
守在樓下的兵士,竟也自行為雲知年讓開一條道路。
雲知年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高台,朗聲說道,「天燈亦是由人所做成的,會現出文字,也不過是有人在紙面上抹了特製的塗料,遇熱即會顯出顏色,就如同奴才手中的這盞天燈…」
雲知年轉動天燈,讓在場眾人都能清楚明白地看到,這天燈外觀同尋常天燈並無二致,而這天燈放飛後,如出一轍地,也憑空顯示出了鮮紅的文字。
不過這次的文字,乃是再尋常不過的吉語。
正當眾人不知雲知年這是要做什麼之時,就見雲知年用手一指,半空中忽傳來一聲悶響,放飛的天燈居然遠遠爆開,炸成無數碎片,飄揚灑落入地。
「只要加了硫磺粉,掌握好爆炸時間,奴才亦可讓這天燈爆炸。所以,天燈之話,又怎能輕信?」
雲知年平淡說道。
群臣安靜下來。
鍾後已然是變了臉色,冷聲呵道,「雲知年,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是從哪裡弄來的這能爆炸的天燈?在哀家皇帝以及百官面前放飛,又有何居心?」
雲知年表情不變,下跪叩首,「陛下近來關切寧妃娘娘病情,常冷落奴才,奴才是想在天燈上面做些手腳,好讓陛下重新注意到奴才,寵幸奴才,奴才自知爭寵心切,甘願領罰,但奴才此舉只是想向太后和聖上證明,天燈亦是可以被動手腳的。」
「小郡王乃是先帝遺孤,亦是江氏留世的唯一血脈,奴才認為,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小郡王,還請陛下徹查此事。」
「放肆!」
江寒祁箭步跨前,一腳踹中雲知年,「小郡王一事輪得到你一個奴才大放厥詞?看來,還是朕太寵著你了,你都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還妄言要同后妃爭寵?你配嗎?」
江寒祁雖面帶怒色,但卻是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沖鍾後道,「母后,這奴才不知天高地厚,朕自會好好教訓,但他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依朕看,天燈顯靈之事,還是要查查清楚才是。」
臣子們也附和起江寒祁的話。
再無一人去看那被踹得癱坐於地,身上蒙灰的雲知年。
唯有裴玄忌,目不轉睛,緊盯住雲知年。
他默默看著雲知年是如何緩慢地爬將起身,又是如何撣淨身上泥塵,安靜地垂下首,跪去角落。
這心裡不知怎的,就像是又衝上了一波酒氣,又慌又亂。
裴玄忌清楚地記得,方才他被禁軍用刀指著的時候,是並無慌亂的。
可現在,他的這顆心卻亂如絲麻。
尤其是看到江寒祁那毫無憐惜踹上去的一腳,以及雲知年逆來順受的卑恭模樣。
這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揪住了一般,生生發起疼。
裴玄忌只好別過眼,不再看他,也不再看仍舊膠著爭執的君主同鍾後,他將視線聚焦到摘月樓外,訝然瞧見,只就這麼會兒功夫,又有幾個奴才火急火燎地衝到了摘月樓外,大聲稟報。
「陛下!」
「太后!」
「不好了!寧妃娘娘,寧妃娘娘她歿了!」
什麼?
寧妃死了?
眾人皆是大驚,這下就連雲知年亦也有所波動,蒼白的面色亦是一震。
鍾後當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之樣,攙住康婉的手哀哭道,「寧兒…寧兒她怎會如此…哀家就只有你們兩個乾女兒,性子皆淑良賢德,原本想著接你們來後宮為妃,可以陪伴哀家,怎就…怎就去了啊…」
「來人,送母后回宮,朕現在去寧妃宮裡。」
「不,哀家不走!年夜死人,實為不詳!哀家定要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欽天監張之榮這時拱手對江寒祁道,「寧妃娘娘實乃福德明星轉世,她突然身死,許也同這異常天象有關。微臣這裡有個折中的法子,請赴宴諸人留在宮中,由欽天監神官驅邪一番,方可離去。」
「至於這小郡王和陽義諸人,既是災星方位所指,自更應驅邪。」
「對!驅邪!給他們驅邪!若當真不是災星,又怕什麼驅邪?」
鍾後連聲應道。
江寒祁騎虎難下,只好點頭,寬言安慰了江旋安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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