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口口之後,雲知年周身愈加酸痛難當,然而,更令他害怕的事情發生了:那就是他的身體,突然沒有徵兆,不可自抑地劇烈抽痛起來。
他疼到冷汗涔涔,兩片單薄的唇瓣都恨不能咬碎,他明白,這定是江寒祁在自殘。
子蠱將母蠱正在承受的痛楚,一點一點地傳給了他。
是了,江寒祁怎會真心放他自由?
這是另一場折磨。
一場更加沒有邊際的折磨。
一旦阿忌發現了他的異常,定會為他請來大夫,或許一個大夫看不出來,但第二個,第三個…總會有一個大夫能瞧出他體內正流淌著骯髒的蠱血,而他對阿忌的隱瞞,也會在這一刻徹底宣告結束。
他的虛偽會成為瓦解他和阿忌之間的最後一把利刃。
從此以後,他會徹徹底底地被阿忌厭棄,被趕出家門,無處可去,最後只能重新回到江寒祁身邊,乖乖去做一隻聽話的犬狗。
不,他偏不能讓江寒祁就這麼得逞!
「你的臉好白啊!」
裴玄忌這時瞧出了雲知年的不對勁,匆匆解開了綁縛他的繩索,結果手一摸,卻發現他身子上竟然沾滿了濕淋的汗水,「怎麼回事?你不舒服?我去給你喚個大夫!」
「不用了。」
所幸,這次的疼痛並沒有持續太久。
仿佛只是江寒祁的一個警告。
當理智回籠過後,雲知年強忍住內心的痛楚,再一次推開了裴玄忌的關心。
他垂眸,看了眼手腕上被捆綁出的紅痕,略停了停,才繼續對裴玄忌說道,「我沒有事。裴將軍,你不必如此在意我…」
「在意?我看你是在自作多情!」
裴玄忌果然很容易受激。
他平常素來是冷峻沉靜,心有城府的,可不知為何,在雲知年面前,卻會變得幼稚而愚蠢,對方的一句話,或者哪怕只是一個眼神,都足以讓他方寸盡失,口不擇言。
「哼!」
裴玄忌冷笑一聲,目光如刀般地掃過榻上的人兒,「這麼看來,你是沒有什麼大礙了,既然如此,就趕緊起身,去把昨日你沒有洗完的衣服繼續浣洗乾淨!」
裴玄忌拂然怒道,「可別以為在我這將軍府里,你能夠過上什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給我好好認清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奴隸,白日幹活,夜晚侍寢,這才是你該做的事!」
裴玄忌原本以為雲知年定然是會拒絕,或者至少並不情願,因雲知年那處受了傷,現在怕是連路都走不了的。
可哪知雲知年聽完他的話,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將腦袋垂得更低,輕不可聞地應了句是。
他下了床,卻是兩腿顫顫,剛邁開步子,就幾欲要摔倒。
裴玄忌忍住想要抱住他的舉動,眼睜睜地看他小心翼翼,一步一停地走到那堆被剝落在地面的衣服中央,找到那件粗麻布衣重新穿好,方才動作遲緩地向洗衣服的後院走去。
裴玄忌的心裡更不暢快。
明明受虐的是雲知年,為何疼的,偏偏卻是他?
*
快要入冬了,秋深露寒的天兒,洗的衣服也又沉又重的,幾個浣衣的僕婦尋著空兒正躲在廊下偷懶說著閒話,卻在看到雲知年搖搖晃晃走過來時,個個驟然怔住。
這人…這人昨日不是剛被將軍帶走麼?將軍那般在乎他,還以為能從此不用再乾重活了,怎的今天又出現了,難不成是失寵了?
才過了一夜,就失寵了?
幾個僕婦正欲上前打探一番,卻被裴玄忌派來的小廝叫住,耳提面命地吩咐一番。
僕婦們方才恍然大悟,這哪裡是失寵,分明像是在鬧什麼閨房情-趣來著。
雲知年拖著身子,走了好久才走到浣衣池旁。
他後面傷得很重,應該是撕-裂了,以至於他沒有法子坐在堅硬的石墩上,想了想,就只好原地站定,可等了一會兒,卻並沒有見到有人送髒衣服過來。
他也沒什麼力氣再去開口詢問,就杵在那兒繼續等。
日頭已經升起了大半,過了約摸有半個時辰,才有僕婦姍姍來遲,送來的卻不是衣服,而是一盒吃食。
「喏,這是你昨日做事情得來的飯,忘了給你,你先吃,吃完再做今日的活兒。」
雲知年有些訝然地接過食盒打開,卻發現裡頭並非是什麼剩飯剩菜,而是熱氣騰騰的包面酥餅,便也有些生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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