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這樣靠近著,探出身體,與城牆上的眾人對視,開口道:「皇帝,我要當皇帝。」
在這樣的妖物面前,人力似乎渺小至極。
皇帝撕心裂肺吼道「朕,絕不向妖邪投降。朕是真正的褚國國祚怎可拱手讓人?你今日水淹國都,徒增殺孽,也無法磨滅朕作為真龍天子的身份!」
黃龍用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注視著皇帝,不知為何,它有無數種殺死皇帝的方法,卻似乎執著於得到他的承認。
它的尾巴拍擊著水面,波濤驟起,向城內灌去。
歸雪間是想過布陣,但是一國之都太大了,即使在材料充足的情況下,陣法也非幾日就能搭建成的。
而東雲觀的幾人祭出法器,想要勉力抵擋。
於懷鶴拔劍上前,劈開席捲而來的波浪。
水波卸去所有力氣,停在半空,如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水霧鋪天蓋地的瀰漫開來,東雲觀的幾人愣住了,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看似簡單的一劍需要多高的修為。
黃龍似乎也難以置信,它長嘯一聲,怒不可遏,在河道中翻騰中。這樣的淺道無法容納下它,水也太少了,大大限制了它的能力。
它迅速游向了虹河主幹。
有點奇怪。歸雪間想,黃龍有翼,應當為飛龍,卻好像離不開水。
這條龍身上的古怪之處太多了。
於懷鶴任由它遠去,不想將黃龍強行留在這裡,萬一打起來,一尾巴將城牆甩塌了,又有無辜的人喪命。
他轉過身,停在歸雪間的面前,卻沒歸雪間伸出手。
歸雪間有些疑惑:「不用我一起嗎?」
自從在秘境裡,歸雪間將真正的能力展示給於懷鶴後,他們總是並肩作戰,或許是每日形影不離,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
「河水會打濕你。」於懷鶴抬手,指尖划過歸雪間洇濕了的眼眸,理由很簡單,「你很容易生病。」
歸雪間的睫毛被這個人撫弄擦乾,有一瞬回憶起了過去的事。
於懷鶴被後世之人稱為天道之子,不僅僅是修為奇高,無人能敵的緣故,也因為他一生所行之道,所做之事確實有天道的風範。
他對世人冷淡,從不與人並肩同行,也不會被利益打動,但在任何邪道妖魔前,於懷鶴從不畏懼,從來不計得失,拯救世人於危難間。
他是天下第一的劍修,所以隻身迎戰第一魔尊。他是擋在這座國都外的最後一道防線,所以也不會後退半步。
但此時此刻,於懷鶴也有了私心。
歸雪間是他的私心。
無論做什麼,他都不願意歸雪間受到任何傷害。
歸雪間仰起頭,夏天的衣衫很薄,露出纖長的脖頸,他微微周圍:「可是……」
他也不能放心這個人。
歸雪間身上的那點潮意都幹了,於懷鶴後退了一步,他說:「歸雪間,為我彈奏一曲吧。」
歸雪間明白他的意思了。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身後是無數普通凡人,在黃龍面前,他們沒有任何自保之力。所以於懷鶴只能進,不能退,有些時候,為了保護國都不被淹沒,或許來不及防護。
而琵琶可以。
於懷鶴說:「不是練習了很久?」
也不是很久吧。
歸雪間抬起眼,和於懷鶴對視著,這人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浮現出一絲溫柔和憐愛。
兩人十指相扣,於懷鶴的手指還是濕的,有點冷:「你彈的很好。」
就像歸雪間信任於懷鶴那樣,於懷鶴對歸雪間也有著同樣的信任。他知道歸雪間天賦卓絕,資質聰穎,還是對歸雪間保護過度,投入所有的關注。不是因為不相信,而是因為喜歡,所以無法克制這種保護的欲望,珍惜的舉措。
於懷鶴看似理智,其實一直在做不那麼理智的事。
歸雪間晃了晃神,眼睫半垂著,很溫順的樣子:「我會保護你的。」
他是這樣承諾的。
他們靠得很近,聲音很輕,沒有人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或許以為他們在商討如何戰勝黃龍,實際上只和他們彼此有關。
於懷鶴縱身離開。
離得太遠了,歸雪間拿出法器,乘著仙雲,也靠近了些,遠遠地看著於懷鶴。
於懷鶴立於蒼穹之上,一身白衣,佁然不動,唯獨髮帶被風吹得繃起,玉墜輕微地搖晃著。
所有人都注視著於懷鶴,無辜百姓,王侯將相,天潢貴胄,以及年輕修士。
他們渴求著活下來,這樣的期待是有分量的,是沉甸甸的,好像會壓在人的身上。
於懷鶴不以為意,不會因任何人的注視和期待而改變——歸雪間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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