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似乎仰躺在窗邊的軟榻上,映入眼帘的是傾瀉而下的
日光。
可能是睡了太久,連看到午後的日光都有些刺痛。
有什麼在歸雪間的眼前閃了一下,是比日光更灼眼的東西。
歸雪間的身體沉重至極,他抬不起手,不能擋住光,本能地眯著眼,朝亮光看去。
——是劍刃。
斷紅半斜著,立在窗台上。劍刃有一抹凝固了的鮮血,在日光下泛著黯淡的紅,劍柄處纏繞了一根細繩,一路蜿蜒而下。
歸雪間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劍。
於懷鶴的劍向來沒有裝飾,他不喜歡會帶來麻煩,讓劍可能出鞘更慢的東西,劍是純粹的武器。
這個人又喜好潔淨,殺人過後,他會等血跡滴落才收劍入鞘。斷紅上的血跡,除非是長久地浸潤在血水中,於懷鶴也沒空處理。
太多的疑惑,歸雪間的視線順著細繩往下,頗為艱難地轉動著脖子,繩子的另一端似乎隱沒在自己的衣服間。
他忍不住移動左腿,想看的更清楚些,動作的幅度微乎其微,卻使戴在腳踝上的東西搖晃了起來。
是很清脆的鈴鐺聲。
這聲音又順著繩子,傳遞到了劍刃上。
就像於懷鶴還在他的身邊。
歸雪間收回視線,準備繼續和腳踝上鈴鐺做鬥爭。
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轉動脖頸,只是眨了幾下眼的功夫,就見於懷鶴單膝跪地,落在了窗台上。
歸雪間一怔,有一瞬的恍惚,以為自己在做一個好夢。
下一刻,於懷鶴進入房間,將歸雪間從軟榻上撈了起來,抱在懷裡。
不是夢,夢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歸雪間仰著頭,從未見於懷鶴垂在臉側的玉墜搖晃得如此厲害,仿佛代表著巨大起伏的心緒,無法抑制。
還有一閃而過的,於懷鶴難以置信的眼神。
他抬起手,指腹一點一點描摹著歸雪間睜開了的眼眸。
於懷鶴是一個做完準備後從不會確認第二遍的人,他有這樣的自信,竟然也會懷疑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需要用別的感官再確認的時候。
歸雪間有點心酸,又很難過。
好久,於懷鶴說:「你醒了。」
歸雪間含混地「嗯」了一聲,他不能說出更多的話,身體狀況使他的表達很侷促,卻無法限制他的感情。
他睜大眼,略顯得淺淡的眼眸中只倒映著於懷鶴。
於懷鶴又說了一遍:「歸雪間,你醒過來了。我等了很久。」
他凝視著歸雪間,指尖從歸雪間的眼角掠過,似乎只是在描述一個事實。
其實是又一遍的反覆確認。
於懷鶴低下頭,在歸雪間的額頭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這一瞬的感覺被拉得無限長,就像一片雪花突兀地出現在春夏交接的時候,不合時宜的季節,註定會消逝。
於懷鶴做了很多,只為了保存下這很容易融化的東西。
歸雪間是這片雪花。
一個轉瞬即逝的吻過後,於懷鶴抬起頭,察覺到歸雪間動作遲緩,問:「怎麼了?」
沒等歸雪間說話,他又自問自答:「該找個丹修看看。」
歸雪間嘗試著開口,喉嚨有些乾澀,說話也是慢吞吞的:「魂魄、才……回歸……」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無比艱難。
歸雪間有點崩潰。
上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是從前世重生回來,歸雪間獨自待在房間裡,不動彈,也不用說話,根本沒有這樣的煩惱。
於懷鶴看著歸雪間的臉,很輕易就猜出他未說完的話:「你的意思是,魂魄才回歸身體,還沒能完全適應的緣故?」
不愧是龍傲天,思維敏捷,又很了解自己。
歸雪間這麼想著,用眨眼代替點頭。
然後是一小會兒近乎詭異的停頓。
歸雪間不明所以,不知道於懷鶴是怎麼了。
於懷鶴什麼都沒問,將手臂抬高了些,兩人靠得更近了:「要喝水嗎?」
歸雪間又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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