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婦一瞪眼睛,道:「我怎麼不能參與,我也是陪審團裡面的,憑什麼不能參與?!」
「我生你們,養你們,到頭來就是就是條揍死了都白揍的狗?要是你們黑了心腸,去支持那不把女子當人的律法,那從今以後,我就當沒有你們兩個兒子!」
老婦人氣得渾身直抖,那兄弟倆還哪敢繼續舉手,雙雙放下手,為老母親順氣道:「娘,我們聽您的,您別生氣了...」
如此,又有數位男子放下了手,梁素臉上的疤直跳,暴喝道:「窩囊廢才聽女人的話!」
那健碩婦人是個厲害的,也不怕梁素,道:「陛下也是女人,你這話的意思,滿朝文武的官老爺都是窩囊廢?」
梁素其實心中就是這麼想的,但卻是不能承認。他回望了堂內一眼高坐上的女帝,只見她並未動怒,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眼神意味深長,像是挑釁又像是嘲笑。
梁素捏緊拳頭,眾目睽睽之下,他就是再怎麼看不起女帝,但也要維持面子上尊敬,是故他心裡氣得要死,還是不得不向女帝行禮,瓮聲瓮氣道:「臣並無此意。」
芊芊也沒追究他,只是將目光移到陪審團。
陪審團中自然有她安插用於「帶節奏」的人,但人數並不多,只有那四五個,畢竟這些街坊們互相都認識,一下子安插太多陌生人,容易引人懷疑。
所以,對於結果最終會怎麼樣,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梁素不敢再訓斥那些因為母親或娘子而改變主意的人,他環顧陪審團,將目光落在了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身上。
這人周圍都是男的,而他在一片舉手中靜坐,雙手放在膝蓋上,平時前方,全然無舉手之意。
梁素皺眉,黑著臉問道:「這位公子,老朽看你是讀書人,也應該明白剛理倫常,怎麼也同意那些顛倒陰陽之說?」
那書生看上去瘦弱,卻並沒有被梁素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到,起身一禮,回道:「說來慚愧,鄙人寒窗苦讀數十載,家中一應大小事物全靠娘子,連鄙人去書院讀書的束脩都是娘子靠提人家漿洗衣物換來。娘子情深義重,雖從未與我發生口角,但若真有一日,娘子誤傷於我,我也不願娘子因此獲重罪,而是希望律法一視同仁,對男子如何酌情考慮,就對女子如何酌情考慮。」
梁素覺著匪夷所思,問道:「若是她誤殺你呢?」
那書生道:「那她已經足夠難過,為何還要用極刑處罰她?」
「鄙人不才,苦讀數十載也不曾高中,幸得娘子不嫌棄,數十年如一日,我無以回報,只能表明立場,希望藉此可以報答娘子萬分之一情深。」
梁素一生將女人當做玩物,是斷斷不能理解什麼伉儷情深的,聞此只覺著荒謬可笑,但陪審團以及院外圍觀百姓,卻有不少人動容。
「我家婆娘也是起早貪黑,每日忙裡忙外的,今日我來著看熱鬧,還是我那婆娘在看鋪面」一舉手的男子嘆氣道,他環視一圈陪審團,見但凡陪審團內女子,無一人舉手,道:「想來她要是在這,也應是希望律法能改吧。」
他說罷,竟是將手放了下來。
一老漢淚眼婆娑道:「我的女兒當初讓當官的擄走當了小妾,進了那府中,沒幾年就死了,說是被病死的,裹了塊草蓆就給送回來了。但我看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都是傷,也不知道在那府中遭了什麼樣的罪。」
他看著堂上坐在椅子上正在被人餵藥的柳娘,又看了看董鏡湖,道:「若是當年我的女兒也有人相助,怕是也不會死得那麼慘。」
「這家的夫人是好人吶,她不該死,」老漢道:「所以這律法,該改!」
越來越多的人將手放下,就連院外,沒入選的百姓也高聲道:「改律法!改律法!」
呼喊聲越來越大,幾乎震耳欲聾,負責計票的郎官一開始數的的未舉手人數,現在因為舉手少了大半,便直接將舉手的查了一遍,很快便得出數據,疾步走回堂上躬身行禮道:「陛下,贊同修改律法者共八十一人,遠超過半數!」
「好!」芊芊的心被一聲聲的呼喊震動,她環顧沉默的太后黨和梁素黨,大聲道:「如此,贊成共九票,不贊成八票,律法當改!」
梁素麵如死灰,渾身顫抖地看著高呼改律法的百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種情況下,這種事態下,他還能說什麼?
多說一句就是同民意作對!
梁素的腦袋嗡嗡作響,只覺著那振聾的喊聲幾乎要將他的耳膜穿破。
他氣得要炸了,狂怒之下竟是將地上的青石磚頭踩裂了紋,梁素知道再多呆一秒自己都可能當場失態,只得勉強壓著怒氣,甩袖而去。
同樣驚怒的還有魏國公魏遠鳴,他本和董鈺一樣在角落旁聽,此時既然站起,咬著牙看向人群。
他本以為此次兩黨利益統一,聯合起來對抗那草包女皇帝,必然是勝券在握,能將那董鏡湖判個凌遲處死為他孫兒償命,誰知道局勢竟一步一步發展到現在,那荒謬的提議竟然獲得勝利。
關鍵不僅是以正規方式,還獲得了民意,讓他們根本無法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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