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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秒都被拉得漫長,每個細小的動作都仿佛定格。她的心臟越跳越快,一會兒收緊一會兒又鬆懈,大起大落地,令她有種幾欲作嘔的緊張感。

終於,當眼前的男人直視向她時,池傾全身卻驟然泄力般放鬆下來。

她抬手撐住一旁的牆面,臉上露出了一個似哭非哭的笑來——果然啊,不是藏瑾。

周遭過分寂靜,連鳥叫都顯得分外寥落,謝衡玉和那個玄衣男子站在池傾前後,將同樣複雜的視線投注在她身上。

池傾卻好似恍然未覺。

玄衣男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雙手抱臂,忽然嗤笑一聲:「許久不見,果然不記得我了。」

池傾回過神,眨了眨眼,抬眸打量這玄衣男子的長相,覺得有幾分熟悉,但到底想不清自己何時見過他。

許是因為她臉上的表情是真的疑惑,那男子壓下眉頭,臉色冷得像是結了層霜,卻強行按捺著火氣,從喉中憋出一聲冷哼:「呵呵,果然如此。」

聽到這聲乾巴巴的「呵呵」,池傾總算從繁亂的回憶中尋出幾分頭緒來——這人,曾經似與她有過幾面之緣。

「玄……玄鷲?」池傾磕磕巴巴地將他的名字拼湊了出來。

玄鷲覷了她片刻,語氣涼颼颼的:「你倒還想得起來。」

藏瑾離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池傾在生活中,經常處於一種混亂又自暴自棄的狀態。雖那時她還在聖都,爍炎也會將許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給她做,但間歇的那點空閒,池傾總會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想起藏瑾離世的樣子,整個人便又陷入恍惚。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即便有浮生一夢的幫助,池傾卻還是很難完全從藏瑾死亡的陰影中走出來。直到後來某日,大荒州聖主寒川帶著族中子弟前來聖都,其中一個少年,正是玄鷲。

彼時的玄鷲更年少些,身材挺拔,氣質也沒有如今這般冰冷。但許是因為從小在玄甲軍營中長大的關係,他那身利落的打扮和藏瑾簡直一般無二,錯眼之間,確實很容易便讓人混淆。

池傾在一場群宴上瞧見玄鷲的背影,怔了好一會兒,慢慢地連眼圈兒都紅了。

她自從被妖王尋回之後,在妖族一向是萬眾矚目的存在,且她往日出現時一貫冷淡漠然,仿佛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這會兒卻對著一個陌生的大荒州少年如此動容,果然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席間眾人漸漸安靜下來,將好奇的目光投注在二人身上,觥籌交錯之聲稍歇,背對著池傾的玄鷲也察覺到不對。

於是,他回過頭,視線越過人群,正正對上了席上那面若芙蓉,星眸含淚的少女。

電光石火之間,玄鷲心頭閃過無數個紛繁複雜的念頭。

第一眼,他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女孩。

於是他重新轉過頭,向面前正與自己舉杯攀談的妖族同僚回禮,飲盡了杯中瓊釀。

同僚笑著調侃他道:「那位就是妖王新尋回的胞妹,是個冰山美人,素來不拿正眼瞧人的,看來兄台頗受這位美人青眼。」

玄鷲垂著眸,沒接這話。

可杯中烈酒太辣,順著喉嚨一路燒進胃裡,恍然讓他生出一種心跳加速的錯覺。

玄鷲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池傾的臉,呼吸滯了一下,他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昔年腦海中時常勾勒的輪廓,與眼前的面容逐漸重合。玄鷲神情冷淡地看著池傾,眸中所流露出來的情緒,進一步便能解釋為厭惡。

池傾移開目光,有些尷尬地小小哽了一下:「玄鷲……我記得,我與你之間並沒有什麼,你倒不必如此……仇恨地盯著我。」

「沒有什麼?」玄鷲眸中的嘲諷之色更深,視線一轉,落到謝衡玉臉上,「那你和他,有什麼?」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謝衡玉幾眼,終於確定眼前這人從穿著打扮到通身氣質,都與池傾向來喜歡的那種類型並無相同,就連歲數……看上去都比池傾從前喜歡的那種小年輕要大了些。

玄鷲的臉色並未因這個發現而有半分好轉,甚至變得越發難看了。而池傾卻只是對他忽然生出的敵意,產生了幾分莫名其妙的困惑。

她從前確實玩弄過許多人的感情,可她與玄鷲認識得太早,彼時她還完全沒能從失去藏瑾的痛苦中走出來,根本沒心思和此人產生太多的交際。

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池傾於是大大方方地走回去,牽起謝衡玉的手,朝玄鷲笑了笑:「好久不見。此番我們前來,是受銀葉谷主相邀。」

她雖然沒有明說自己同謝衡玉的關係,但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在玄鷲眼裡,著實好生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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