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不知哪傳來咔嚓的脆響,那是壓斷樹枝的聲音。
太冷了。
應子清一等人,自是沒有上好的毛皮保暖,只有薄薄棉衣,僅可禦寒。
但不論裹上多厚的衣物,面對這初冬落雪,寒風肆虐的深山,仍是無用的。
玉芝,幸好應子清讀過相關的內容,知道這種嬌氣的東西長什麼模樣,生長在哪裡,又該如何採摘。
這種東西就是菌的一種,菌絲最喜歡潮濕陰暗的環境,濕度越高越好。
玉芝這種菌絲,說是只在初雪的時候生長,其實不然。玉芝對溫度極其挑剔,它只在極寒天的時候,從地里鑽出來。生長周期極其短暫,溫度太冷,或是有一點點高,都會加速它的腐爛速度。
所以,人們很容易在初雪的時候,發現它。
初雪過後,天氣變冷,玉芝的菌絲藏進凍土層里,準備來年的生長。
上山的過程,應子清在路邊,見了不少氤氳冒熱氣的小湯泉。她知道越靠近深山的大溫泉,越有可能找到玉芝。
應子清小時候幹過農活,方向感不錯。她從頭到尾不發一語,帶著兩個小女孩,徑直朝她定好的目的地走去,儘量減少繞路的可能。
深山路難行,香巧的腿,不小心陷進一窩雪裡。
拔出來的時候,有樹枝的倒刺,順著棉布扎進她褲子。
雪冷風冷,把一切的感官給凍麻木了,香巧完全沒注意到,倒刺在慢慢刮刺她的皮膚。她只覺得自己越走越慢,腿像使上不力氣。
應子清和語蘭見她走得艱難,伸手去扶她。
語蘭摸到一片滑膩,大叫一聲:「哎呀!這是血啊!香巧,你流血了,哪來的血?!」
香巧借著雪光,看到自己的褲子滲著殷殷血跡。可身上感覺不到痛楚,她嚇得瑟瑟發抖,喃喃自語:「我怎麼在流血?我是不是快死了嗎?怎麼回事?」
夜裡突然接到這種差事,兩個小宮女都覺得,她們活不過今晚。
此刻出了意外,兩個小女孩穩不准心神,熱熱的眼淚,直直往下滾,都覺得自己要死了,害怕得什麼都不能做。
應子清皺緊眉,當機立斷,抓住香巧的腳踝,一把撥開她的褲腳:「你別動,讓我看看。」
「把火摺子點亮。」應子清的聲音很沉很平靜,像是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
語蘭慌手慌腳,從提著的小布包里拿火摺子。
她手腳發抖,哆哆嗦嗦,掏了半天,拿不出來,臉上的眼淚越流越多。
應子清忽然沖她笑了下:「別慌,我們有的是時間。」
她的笑容向來漂亮又大氣,清亮的眼睛那麼乾淨純粹,冰雪也比不上她的純淨。
語蘭看得呆了下,像是受到鼓舞似的,她馬上就找到火摺子了。
「點亮。」應子清冷靜指揮,「靠近一點。」
語蘭照她的話做,拿著火摺子的手,漸漸不抖了。
溫暖的火光一照明,她們都看清楚了,是有密密的倒刺,把腿上的皮膚劃得皮開肉綻。
不論做什麼事,最怕未知的恐懼。
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導致的出血,香巧也沒那麼害怕了。
應子清和語蘭借著火光,把倒刺一一除盡。
「要忍一忍。」應子清抓了一捧乾淨的初雪,覆在香巧受傷的皮膚上,把上面的髒血碎肉洗乾淨。
撕開一大片裙裾,應子清把香巧的腿包紮起來:「眼下的條件有限,只能如此,等我們回去了,再叫醫師用藥處理一下即可。」
「子清姐姐,」香巧虛弱地呢喃,她都忘了應子清女官的身份,不自覺地把她看作是姐姐,「我以後會不會變成瘸子?我不想當瘸子……」
宮廷怎麼可能收留一個成了瘸子的宮女,她會被趕出宮嗎?她才剛進宮沒多久!爹娘還在殷殷期盼她榮歸,她混成一個瘸子回了家,如何跟爹娘交代?還不如死了!
應子清抬起眼,對著還在抹淚的香巧說:「別怕,只是皮外傷,不會觸及根骨,不會影響你以後走路的。」
「真的嗎?」香巧本來不大信,可是她聽說過,應子清是有治病救人的本事的。
應子清笑了下,摸摸香巧的腦袋,誇獎道:「你很勇敢,剛剛用雪給你擦的時候,你都沒哭。」
適當的鼓勵,有助於平緩失控的情緒。
最害怕的事沒了,香巧顧不上尊卑有序,抱住應子清的腰,哇哇大哭。語蘭也深受感動,一把抱住應子清另一半腰,跟著痛哭起來。
應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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