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醫生,病房裡慢慢恢復了平靜,老頭子一邊戴著老花鏡給他叫餐,一邊絮絮叨叨訓了他幾句,內容大抵是關於青年不顧自身安危爾爾,好一通下來後卻始終沒聽見青年應聲。
他低下眼去,就見暮從雲視線虛虛落在半空,自言自語般問道:「你說……他們會怎麼看呢?」
中間的稱呼被他囫圇過了去,青年很久沒叫過他們的名姓,一時還有些茫然。
不等梁元良反應過來,他極快地回過神,向對方彎了下唇角:「所以,在我暈過去以後,驅靈人怎麼樣了?」
老頭子探究而意味深長的目光在他面上落了一瞬,好一會才慢慢移開,他配合著暮從雲將方才的話題糊弄過去,和他講述了異象局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青年的暈倒來得猝不及防,被他放出來的執念還黑壓壓地在墳地上飄著,有腿軟的成員已經兩股戰戰地準備後撤,卻不想那群執念並沒有亂跑,也沒有攻擊他們。
他們只是茫然地看了看地上的青年,不知是誰帶了頭,又一個接一個的回到了原先的收容瓶去。
異象局的人哪見過這般情形,紛紛愣在原地,等到四周寂靜一片,確認危險解除後,才呼啦啦地一哄而上,來查看幾人的情況。
關春山自不用說,他是被反噬得最為嚴重的,毫無尊嚴地蜷縮在地上,目露恐懼,那模樣比失心瘋的精神病還無不及。
他念著什麼「別過來」一類的話語,狀態看上去和異象局裡需要接受心理疏導的外勤人員極為相似,卻又有所不同。
——陣法的反噬已經徹底摧毀了他的神志,他的意識被拘束在人間,會在恐懼中度過下半輩子。
容海道常年潛伏在異象局,並不是畫符人,遭到的反噬比他小一些,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已經被異象局扣留了。
餘桃枝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還得處理上門來向她討要說法的家裡親戚,一怒之下,把舉著字牌讓她還回聖物的大伯們……也扣下了。
現在和那些個為非作歹的驅靈人一併關在牢里,等待逐個審問。
「對了,還有件事,」梁元良道,「是周衡回去主持的大局,他回局裡之後,把原先的高層清理了大半。」
「而且不知是打哪裡的傳聞,都傳他要讓位給桃枝,這小姑娘確實不錯,你當初讓我提點她,是看出來她有這能力了?」
「……」青年默了幾秒,慢吞吞道,「算、也不算吧……」
只是因為那會餘桃枝成天和他吐槽異象局奴役牛馬的悲慘生活,他就想著讓一肚子怨氣的小桃姐上台親自整治一下,說不定會有妙效。
顯而易見餘桃枝做得很好,現在她在朋友圈罵人都不用分組屏蔽上司了,而是指名道姓把異象局從上到下,從人員素質到行動要領都問候了一遍。
——大有把以前只敢給小隊和暮從雲看的那些朋友圈通通解除隱私的意味。
遵循醫囑,梁元良給他點了一碗清粥,清湯寡水的在病床上熬了兩天,暮從雲終於忍不住了,剛能下床就偷溜進一旁的病房。
越笙還是沒有醒,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心跳監測儀機械的跳動聲在病房內環繞,他一身皮膚白得近乎透明,每一次呼出的白霧都讓他一雙長睫微微震顫,暮從雲垂下眼,用指腹細細描摹了一番愛人的面頰。
他心裡隱約生起兩分擔憂。
按說周衡那符篆能夠起白骨,易生死,而越笙的檢查一切正常,沒道理……到現在他還醒不過來。
他的手最終落了下去,握住病號服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曾經能夠輕易折斷惡念頸子的指節,如今乖順而無力地搭在他的手心裡。
暮從雲就這麼看了越笙許久,直到身後的病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前來查房的李明玉見到他時愣了一瞬,很快又推了下眼鏡,恢復往日神態。
「你好,」他禮貌道,「我來給越隊檢查。」
鑑於對方也是個不省心的病號,他誠懇建議:「您剛醒不久,我建議還是在床上多待一段時間比較好。」
暮從雲讓開了些,他看著李明玉熟練地記錄著數據,又置換了一波架上的輸液瓶,直到對方將將要離開,他才叫停了人:「李醫生。」
李明玉回過頭來。
「他的狀態是不是有些不對勁?」暮從雲垂了眉眼,看向病床上的人。
李明陽輕抿了下唇,很快反問道:「生命體徵一切正常,靈魂檢測也無礙,您指的不對勁是?」
暮從雲將先前關於符篆的事情和猜想都告知了他。
越笙心口受了致命傷這事並沒有第二個人知曉,青年怕他傷口撕裂,是等癒合後才將他抱出來的。
而唯一知道的執念周柏出了基地後就不見鬼影,於是直到這會,李明玉才有機會知道越笙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沉默良久,終於輕嘆了口氣。
「我是有個猜想沒錯,」良久,他看向青年的眼睛,「但報告裡一切正常,貿然提出也不太好,不過你這麼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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