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謙渺嘆了一口氣,道:「好吧,確實什麼都瞞不過你。」
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神色悲戚:「剛剛我在跟他探討他雙腿的情況,不太樂觀,現場氣氛非常沉重,孟延年的心一下子墜入谷底。」
「……那,那聲巨響是怎麼來的?」
林謙渺:「就是他的心一下子墜入谷底的聲音啊。」
江蟬月深吸一口氣,看向滿口胡說的林謙渺。
嘰里咕嚕說什麼呢,聽不懂。
想上去踹一腳:)
眼看著江蟬月馬上就要揍人,林謙渺趕緊收了不正經的神色,輕聲道:「江小姐,別問了,孟延年他不想讓我告訴你。」
江蟬月斜眼看著他:「他不讓你說你就不說啊?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林謙渺收了錢,正氣凜然:「小姐,我這是為朋友保守秘密,這是我身為一個誠實的人的底線!如果你觸及到我的底線——」
江蟬月拿出手機,給他轉了八萬八。
林謙渺:「那我就降低我的底線。」
一天怒賺十一萬八的林醫生從「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變成了「俺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宣布將永遠忠於這兩口子,並兩頭掙錢。
他輕輕對江蟬月招手,讓她靠近點,然後說:「他剛剛是在嘗試站起來。」
江蟬月心頭一跳。
她問道:「所以剛剛那個聲音是……」
他摔倒了?
林謙渺點點頭,沒有繼續說下去,語氣中帶上真心實意的擔心:「他雙腿的情況沒有早幾年那麼糟糕了,但是也不容樂觀,像這樣急於求成是絕對不行的,而且我覺得影響他的還有心理上的因素。」
他皺起眉頭:「我沒有催眠師的潛質,孟延年的心理防線也絕不可能接受催眠,於是在一次心理評估中我旁敲側擊地問出了他對於重新站起的態度,除了渴望康復外,他潛意識裡有著對站立的抗拒和自我厭棄。」
江蟬月不敢置信:「不可能,一個人怎麼可能既想站起來又不想站起來?」
林謙渺搖搖頭:「江小姐,人的心理太複雜了,從心理學的角度,人有求生本能,也有求死本能,看似矛盾,實際上這兩種本能就是共存的,孟延年絕對是想重新站起來的,但是一方面他現在的雙腿情況不支持他站起來,另一方面,有什麼創傷在他的潛意識裡下達了抗拒的指令,讓他下意識地拒絕和排斥站起。」
那創傷糾纏了無數個夢魘,讓他下意識覺得他不配重新站立。
江蟬月沒聽懂,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只好問:「那我能做些什麼?」
林謙渺又開始嘆氣了:「唉,我知道你沒聽懂,簡單來說就是這人一邊想康復一邊想自暴自棄,想要在短時間內站起來,沒做到就開始懷疑自我放棄自我,很喜怒無常的小哥哥一枚呀。」
江蟬月神色凝重,不理解:「為什麼他突然想站起來,慢慢來不好嗎?」
誰知林謙渺聽了這話,面色古怪:「你真的不知道?」
江蟬月:「?」
她該知道什麼嗎?
林謙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決定為了那三萬塊前給好兄弟留條底褲,什麼也沒說,拍拍江蟬月的肩膀,道:「多跟他說說話吧,雖然他剛剛吼你比較凶,但是你跟他說話,他會開心的。」
林謙渺走了,留下一臉若有所思的江蟬月。
一牆之隔的隔壁房間,孟延年在一片陰影里沉默地坐著。
手上的傷持續著尖銳的劇痛,他就像沒感覺一樣,眉頭都不皺一下。
手機突然彈出一條信息,是江蟬月。
【德國落榜美術生】:[小貓探頭.jpg]
【德國落榜美術生】:小叔你在幹什麼?
【德國落榜美術生】:終於把老公和孩子哄睡了,又到了一個人的時間,聊聊嗎?
【德國落榜美術生】:怎麼不說話?害羞了嗎?
【德國落榜美術生】:剛剛吃泡麵燙到舌頭了有誰的腹肌是冰的嗎?
孟延年始終沒有回覆,屏幕的冷光打在他臉上,顯出一種無機質的冰冷,似乎他已經解離了所有的感情,變成一個沒有生氣的機器人。
江蟬月中間有五分鐘都沒再說話,再次說話時已經換了種語氣。
【德國落榜美術生】: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些冷了。
孟延年自嘲地笑了一下,似乎沒覺得有多意外,畢竟很少有人能忍受他現在的脾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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