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看向江眠:「江姑娘,能否請姑娘和我移步,出來說。」
江眠不懼怕她會有什麼陰謀,短刀仍然握在右手,隨她走出屋子,到了院中。
柳蒲引著江眠走遠,離著屋裡
足夠遠,確定屋子裡面聽不見院中的聲音才停下來。
「柳老闆,想對我說什麼?」江眠開口。
柳蒲卻突然一撩衣擺,對著江眠直直地跪下。
江眠皺眉,向著側方後退一步。
「柳老闆,你沒必要跪我。此事事關重大,最後的裁決也不由我左右。」
柳蒲跪下來,沒有因為她這句話有什麼反應,她只是細聲道:「江姑娘。我不敢提要你為難的要求,只求你能聽我說一番話。」
江眠看了看她的眼睛,嘆了口氣:「我聽你說話。你快起來吧。」
柳蒲搖搖頭,執意跪在地上,「江姑娘。我們這等人生來就和你們不一樣。我家裡從父輩開始行商,勉強掙得幾個錢,能過上衣足飯飽的日子。可是即便如此,我們的命也賤,世事艱難,作為女子行商更是難上加難。」
「父親為我取名柳蒲。實際上我何嘗不是一蓬蒲柳。蒲柳之姿,望秋而零。」
柳蒲雙目中閃著瑩瑩波光,抬頭看向江眠:「江姑娘。從你我第一次見面起,我就沒能在你眼中留下好印象。你看到我狡詐重利的一面。江姑娘,你一定覺得我很有心計,很瞧不上我吧。」
江眠微微偏過頭去。
柳蒲紅著眼睛笑笑:「我從小學著經商手段,看人顏色,慣於算計心機,你們這樣的世家貴女一向是瞧不上眼的。即便是賀大人,也說過我幾次,說我市井之氣太重,不必這般算計。」
江眠皺了眉頭,轉回頭看向柳蒲:「他對你不好?」
柳蒲搖頭:「沒什麼不好的。我一介商女,賀大人卻說要娶我為正妻,為此甚至與家裡抗爭。我唯有受寵若驚,本不該有什麼不知足的。只是……」
只是很多時候,看到賀南溪高高在上的評頭論足,能如此切實地感受到二人身份地位上的差距。
江眠實在忍不住了,兩步跨過去,一把拎起來柳蒲,讓她站好。
「賀南溪追求你,許諾聘你為妻在先,那麼他讓家裡做好準備,犧牲什麼都是他應做的。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和承諾。」
柳蒲猛地抬起頭,她從沒聽過有人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一時間,她連自己的算計和接下來要說的話都忘了。
「你……我以為你會說我心機太重,精於算計……」
江眠搖了搖頭,「有心機沒什麼不好的,精於算計,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只要不傷害別人,並不應該為人詬病。」
柳蒲盯著江眠的雙眼,淚水沒有忍住從眼角溢出。
她甚至到了此時此刻還在算計江眠。她早看出江眠其實心軟仁慈,所以跪在地上做出這副樣子,都是為了利用江眠的心軟。
江眠好似能看出她的想法,她笑了一下:「你若真能算計好人心,那也是你的本事。我從不曾因為看到你的心計而對你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她嘆了口氣:「柳老闆,女子經商不易,我雖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能大致想像。我其實是佩服你的,無論是心機算計,還是鑒石鑒玉。只是,這次買官一事,關係太大,你該知道,我不可能幫你隱瞞。」
柳蒲通紅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江眠,剛才江眠拉她起來,為了護她站穩,一隻手一直扶在她的右臂上,柳蒲此時一把握住她扶著自己的手:「我知道。我不敢求江姑娘幫我隱瞞。我想與江姑娘談的,是一樁生意。」
江眠微微睜大了雙眼,「生意?」
柳蒲點頭,「我知道收取我們銀兩,承諾我爹給他一個閒置掛名的人的信息。我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姓甚名誰,但我知道他不是唯一和我們做買賣的。他做的,甚至不是一份兩份,而是一套成熟的買賣官職的體系。」
江眠面色大變:「柳老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柳蒲篤定地點頭,緊緊地盯著江眠:「我有線索,我可以幫忙調查。這背後絕對有更深的勢力,我用這個和你做一樁生意,換我們全家的性命。」
江眠的臉色慢慢沉寂下來,沉吟道:「此時事關過大,我沒有權利承諾你什麼……」
柳蒲打斷她:「江姑娘,我相信你。我要你承諾會盡全力幫我爭取,我便把線索都告訴他們,幫他們查案。」
江眠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我既不入朝為官,也無任何權勢,我怎能承諾你什麼……」
柳蒲握緊了她的手:「江姑娘,你幫我和他們談判,以我全家的性命為籌碼,若他們答應,我絕對毫無保留。」
江眠看了她半晌,長嘆口氣:「我剛才說的真對。你是真的能算計好人心。」
她既然看到了買官的事情,還知道了後面潛藏著極大的陰謀,她是絕對不可能不管不顧的。就算萬事不論,只為了她自己的爹,她就不能裝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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