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突然被一道嘶啞的聲音打斷。
「陛下,臣弟這裡有些東西,要呈給陛下。」
元璟把浸染著鮮血的手掌在身上擦了一下,然而他身上的衣袍已經濕透得能擰出血來,手掌上的鮮血半點沒有擦掉。他愣了一下,才伸手從懷中衣服的最裡層翻出被妥帖放好的那一沓紙。
江眠死前,塞給他的那一沓紙。
皇帝接過來,翻看著潦草地用木炭繪就的紙,皺著眉頭:「這是些什麼?」
元璟暗沉嘶啞的聲音傳來:「是崔家主在滄州咸陰山上的一處山洞中留下的壁畫。這裡所畫的三次瘟疫蟲災的前兩次,正對應著大晟在闞州、婺州的罕見大災。而這最後一次大災,直指京城。現在京城中蔓延的瘟疫,正是崔家主一手主導的。」
皇帝翻看紙張的速度越來越快,眉頭越皺越深。
他神色漸漸凝重,卻仍不願相信,嘴上道:「怎回是舅父主導,京城中大災對舅父亦無好處。他所圖為何?」
元璟看著皇帝慢慢翻到了最後一頁,那一頁上臨摹下的正是那個嬰孩,和書寫奇異的那一個「崔」字。
他撕裂的嗓音緩緩響起:「這是一場以人命為牲的祭祀。所為的——自然就是崔家能有一個真正的後代。陛下,你在崔家主眼中,從來不是他的後輩。他要的,是一個姓崔的血脈,為此哪怕付出再多籌謀,犧牲再多性命也不足為懼。」
皇帝盯著最後一頁紙上的那個「崔」字。
無人知道,這種書寫方式,他是見過的。
幼年時他曾見過舅父的信件上有過這樣的印章落款。
「舅父?!你可有什麼要對朕說的,你當真……?」
皇帝說話的聲音微微哽住,難以為繼。
崔猷早在看到元璟拿出那一沓紙的時候就緩緩變了神色。
此時聽到皇帝問話,卻沒有回應,一雙陰鷙的三角眼只是看向元璟。
他緩緩打量著元璟,充滿惡意的聲音迴響在殿內。
「端王殿下果然去過那個山洞了。沒想到,你竟然能從那個山洞裡面活著回來。你是怎麼出來的,讓我猜猜,怕不也是拿別人的命填的?」
他陰冷地笑了幾聲。
「滄州知州府給我遞了消息,我便知道你們會去咸陰山。只是沒想到你們當真能打開那個山洞的陣法,呵呵。那又如何。我諒你們也無法從那裡活著回來。我聽說你是和一個姑娘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呢?你是拿她的命填出來的自己的生路吧,既然如此,又何必說我。你這般行為同我有什麼區別?!」
「崔猷!」
元璟對崔猷的話沒有任何反應,皇帝震怒的聲音卻從旁邊傳來:「朕在問你話!回答朕!」
質問雖然出口,皇帝其實早已明白這些都是事實。
他胸中怒火焚燒,猛地把手中的紙張衝著崔猷砸過去。
紛紛揚揚飄落的紙張中,崔猷轉頭看向皇帝:「他說的確實都是真的。不過你們知道了又如何?此事已成定局,這場瘟疫是我用苗疆蠱蟲和毒藥研究出來的,除了我的解藥,無人能夠阻止。」
他眼中微微帶上瘋狂,猖狂笑道:「你們都奈何不了我。結局已成註定,我們崔氏定能再出男丁,重現百年昌盛!」
崔猷瘋狂的笑聲中,皇帝雙目微突,臉色青黑。
元璟突然傾身下去,半跪在地上,一張張去拾掉落在地上的紙張。
他把每一張紙都仔細的捋平,一張疊著一張放在一起。他的動作忽然一頓,盯著某一張紙,撿起來。
那一張紙上,用木炭寫了一頁的「元璟」,是江眠的字跡。
估計是等他等的無聊時,為打發時間隨意塗畫的,竟然混在了這一沓紙裡面。
元璟看到滿篇的「元璟」二字,如被什麼狠狠地擊中了。
地上突然重重落下一滴水漬,掉入猩紅的鮮血,砸出了一個小水坑。
水坑漸漸擴大變多。
元璟忽然伸手抓住胸口,吃力地呼吸。
他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一隻手死死地抵住胸口,深深彎下腰去,把自己折成了一個彎折的符號。
崔猷的笑聲迴蕩在寢殿中,他眯著眼看了看元璟。
「端王殿下把這證據帶回京城,也算是煞費苦心。只不過,現在都沒什麼用處了。」
皇帝極力平復暴怒的情緒,聽得此話目光中閃過了殺意。
「舅父,你當真以為朕不會殺你嗎?」
「你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若趁瘟疫還未擴散開來把解藥交出來,朕尚能為你留個全屍。若不然,縱使你當真用數十萬條性命祭祀,你也沒有性命再為你崔家生出後代男丁!」
崔猷突然哈哈大笑道:「陛下啊,你當我毫無準備地就入宮來逼宮嗎?」
「我在府上養了數個愛妾,早在進宮之前,我已與她們同房。只要祭祀之事一成,她們定能一舉得男。我的性命便不足為慮,即使是死在這宮中,我也瞑目了!」
他瘋狂的雙眼突然看過來:「你們已經沒有任何籌碼。即便是在這裡要了我的命,也無力阻止這一場生靈塗炭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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