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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審視著我,眉頭皺起來:「怎麼,你和毛奇很熟嗎?」

「不是,但我回頭好告訴希爾德呀!她在報紙上看到了消息,我怕她出什麼事。」

舍倫堡抱怨:「你膽子真的越來越大,這樣會給身邊的男人找很多麻煩,知道嗎?」還是讓我上了車。

車開了沒幾分鐘,我又求他道:「我們去把希爾德也接上,好不好?其實她才是最想看的。」

「不可以!」舍倫堡這次黑了臉,「我就知道你不是自己想看。這件事你不會提前告訴她了吧?」

「我當然沒有告訴,一句也沒說。」我舉手發誓,「你來的時候我們正電話,她哭得很厲害,我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讓她也去好不好?」

我懇求了好一會,舍倫堡態度稍有鬆動,我趕緊向他繼續微笑,但他一繃臉:「不行!我的車怎麼能繞來繞去,接了你又接她?」

我的笑容垮下來:「那就算了,那就讓我去路邊看一眼好了。他們從哪離開柏林?」

他不答,幾分鐘後停了一次車,他去了一趟路邊的郵局。出來後我問他是不是有事,他依然不說話。我以為自己的要求太過分,惹了他生氣,時不時瞧他臉色,他表情平靜,有時不看我,有時瞥我一眼,一副拿捏了我的神態。我只得轉過去不看他。

車向柏林西面走,平時這些路上車不多,但這時的車卻很不少,有一些把行李高高地捆在車頂,是有車的有錢人一批批逃離。也有大量普通居民騎著自行車或步行向西逃離。幾個月前還是一隊隊的難民往柏林趕,現在長蛇一樣地往西跑。

路面坑坑窪窪,在空襲中受損嚴重,堵車也很厲害。

找了一處遠遠能看到路面的土坡,安迪亞把車停在坡後。我站在土坡上看了一會,離得比較遠,只見難民和車一個接一個。

「多早晚毛奇才能路過?」我問。

舍倫堡聳聳肩:「這種路況,誰知道一個小時後還是兩個小時?你來車裡坐著吧。」說著悠閒地點起了紙菸。

我不肯在他旁邊吃煙霧,站在坡上瞭望人流。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另一輛車停在我們旁邊,希爾德從上面下來了。

「你找我?出什麼事了嗎?」希爾德慌張地跑向我。

我這才明白舍倫堡中途打電話讓人接了希爾德來,於是向他一笑:「我可以告訴她了嗎?」

拿煙的手把菸灰彈了彈,接著點了頭。我拉過希爾德,把毛奇的事情告訴了她。沒有說催眠的事,只說想辦法讓他表面上處決,但想辦法離開德國。

「你不騙我,真的不騙我?」希爾德緊緊抓住我的手臂,眼淚又留下來。

「可是他這一走,你們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見面。」我黯然道。

「沒關係,怎樣都沒關係,」她流著淚微笑道,「哪怕他以後有了別的家庭,也沒有關係,只要他好好活著。我只是不希望他死,他不應該死。這樣就好了。」

驕傲的希爾德,對感情的要求那樣高,而且絕不原諒對方變心的希爾德,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知道戰爭不但改變了一個人的期待,也消磨了自我的鋒芒。

我陪她在坡上站了一會,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上,每一輛車她都看得聚精會神,不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袖子被人扯了扯,舍倫堡把我叫下來:「讓她在這裡,我送你回去吧。」他看了看手錶,「出來了2個多小時了。」

「你是不是有工作的事?」我忙問,他搖了頭,但嘴角一勾,狡獪地笑笑。

這一笑讓我起了疑心:「你,你沒有騙我們吧?毛奇伯爵真的沒有死,真的會從這條路離開柏林對吧?」我突然害怕他在騙我們,反正車輛那麼多,他可以說毛奇已經過去了我們沒看清。

舍倫堡的笑容消失,沉了臉:「沒錯,我騙了你!」說完這句話,又抽菸去了。看來是把他又得罪了。

我繼續陪希爾德站著。

「等戰爭結束,他也會很快回來吧?」希爾德期待地問我。

我心裡一突,不知是因為對舍倫堡的不信任,還是思緒一瞬間觸探不可知的未來,這個看起來明顯的問題我竟無法回答。

「難道他出去以後會再出事嗎?」希爾德聲音發顫。

這時,聽到幾輛汽車的喇叭鳴叫,我還沒有看清,只見希爾德一手捂住嘴,似乎阻止自己喊出來,另一隻手向遠處揮手。這時我才看到遠處一輛車裡,有一個人半探出身子,向我們舉著帽子。但很快被旁邊人提醒,縮回了車裡。

希爾德像石像一樣,一直望到那輛車遠去不見了蹤影。

我叫她回去,她還在痴望:「我再看一會。不知怎麼的,我心裡很不安,總覺得他不知能不能順利回來。你剛才是有什麼預感嗎?」

「沒有,不,不是的。」

「沒關係,怎樣都沒關係,」她微笑道,「只要他好好活著,哪怕不回來也沒有關係。我只不希望他死,他不應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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