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文官武官的帷帳顏色要進行區分,京官和外官的材質要有所不同,還有什麼品級上的區別啊,不同番邦的習俗忌諱啊……
這些不需要沈里一一去管,他只需要指揮合適的人去做,但每一步都不能出錯,因為一旦事情鬧大,他這個太子妃肯定要被追責。
唯一能安慰到沈里的是,因為涉事範圍太大,哪怕是被追責的負責人,也不只有沈里一個。而他好歹是老皇帝的「兒媳」,是自己人,禮部的高官和內侍省的大太監們才是真害怕。每個人都神經緊繃到了極致,規行矩步,不敢有絲毫差池。
沈里反倒是在當晚回東宮睡了一個踏實覺,第二天神清氣爽的穿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朝服,與太子聞時頌一起前往了無為殿參會。
大朝會說是「會議」,但其實並不會真的討論什麼,只是大家對老皇帝進行朝賀。
也就是對皇帝說一聲新年好。
只不過這個新年好需要格外的有儀式感。
皇城外面的天街早早的就開始黃土墊道,淨水潑街,禮部的官員及儀仗隊的親衛在道路兩旁列隊,隊伍長到仿佛看不到頭。
當然,這是聞時頌對沈里口述的,沈里此時並不能看到外面的盛景。
只能靠想像。
當門下侍中高聲宣布「請中嚴*」之後,中書省的通事舍人就會帶著四品以下的官員魚貫而入,去站到無為殿前大廣場上的指定位置了。
是的,大冬天,寒風裡,四品以下的官員只能站在外面。
他們在各地其實也算得上是一方要員,是個大人物了,但在中央,在朝堂之上,這些大佬也只能站在外面吹冷風,連稍稍換個久站的站姿都不敢,只能生生受了這皇家威嚴。
沈里這個太子妃的待遇就比較好了,他隨太子和四品以上的真正大佬們一同提前入殿,站在殿內,恭迎了老皇帝的御駕從無為殿的北面緩緩駛來。這一天老皇帝穿的是最正式的袞冕了,也是電視裡總愛演的那種皇帝眼前有十二旒珠串擋臉的打扮。
莊重而又威嚴,是這個帝國權力金字塔頂端的極致模樣。
沈里根本不敢亂看,隻眼觀鼻鼻觀心的安靜站在聞時頌的一旁,就宛如一株安靜的植物,隨著禮官的唱名聲一拜再拜,磕的腦袋都是暈了。
老態龍鐘的老皇帝神情威嚴,與昨日宮宴上和煦模樣截然不同。
就像他一體兩面的政績,有時候非常明君,有時候又昏庸的可怕。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們不能質疑,也不敢質疑,只能在符寶郎恭恭敬敬請上傳國玉璽之後,對著面朝南方坐下的陛下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次朝賀參拜之後,就該由聞時頌這個當朝太子佩劍上前了。
是的,佩劍。
但這更像是一個表演性質的佩劍,因為聞時頌全程需要做的僅僅是在代表皇子公主乃至是老聞家所有的宗室行禮之前,把佩劍從腰帶上解下,由沈里接過,放在指定的席上,這代表的是一種臣服,一種效忠,一種態度。
沈里發誓他沒看錯,在他從聞時頌手裡接過劍的那一刻,他從聞時頌的眼中看到了恨不能當場拔劍的怒火。
很顯然不是衝著沈里,而是龍椅之上的九五之尊。
雖然這讓沈里看不懂的情緒只是轉瞬即逝,聞時頌最終還是把劍平穩的遞給了沈里,就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的態度看起來是那樣輕鬆,甚至還有空輕聲對他安撫:「別緊張。」
所有人都對新婚燕爾的小情侶之間的溫情互動相視一笑,有一種看到小動物貼貼的可愛感。
可沈里知道聞時頌那一刻是認真的,他真的考慮過要不要在當場拔劍,暴起殺人,去殺死端坐在朝堂上的那個已經垂垂老矣的皇帝。
但就像沈里不知道聞時頌為什麼對老皇帝有這麼深的恨意,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最終讓聞時頌改變了主意。
他們只是交流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後便錯身而過,去進行彼此各自的流程了。
唯有沈里在心裡還在思考著,即便這個父皇有些偏心,好吧,是很偏心,偏到奶奶家去了,但除了孝賢太子外,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啊。聞時頌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待遇,沒道理突然不滿產生異變。
想著想著,沈里反而先不確定了。他只能在緊張的放下佩劍後,告訴自己剛剛大概是他的錯覺。
因為聞時頌此時已經態度十分恭敬又孺慕的看向了他的父皇,按照流程引著眾人再次隨他一同跪拜,並高聲道:「元正首祚……惟陛下與天同休*。」
聞時頌如今的這個位置,一般是由宗親中最德高望重的老王爺來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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