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飛速旋轉,他在心裡把所有學到的知識通通堆到這道選擇題面前。
以極快地速度做出判斷。
「放了景尋昭。」
假裝不在意,也許她能有條活路。
只是身嬌體貴從未走到過絕境的人是沒辦法設身處地摸透亡命人的想法。
手中的杯子碎在鐵皮上,透明的玻璃渣在陽光下冉冉生輝,紅酒流淌到腳邊,落入水中的是四個聲響。
所有人都在驚叫時,只有一個身影沖了出去,大腦一片空白。
他伸出手用力去抓,明明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
在水下,他朝著不斷向下的身影游去,雙腿被死死纏住,那個混蛋完全不打算放過他,大有一種要和他同歸於盡的決心。
夜晚的深海眼前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他努力去抓,她的身影卻一點點消失在盡頭。
咸澀的海水灌入肺腔,深深的無力與恐懼瞬間淹沒他的大腦。
那三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他慢慢回憶,卻覺得恍如隔世,很多片段模模糊糊,連不到一起。
那是他經營歲氏最輝煌的三年。
同樣是歲氏最輝煌的三年。
可他一點兒都想不起來,灰色的記憶,偶爾抬頭還能看到令人窒息的藍色。
只記得一瓶藥接一瓶藥,一個記不清的噩夢接一個記不清的噩夢,每每醒來渾身被冷汗打透,他抱著枕邊的日記,一下一下輕撫,像是在摸著人,蜷縮在一起,唯有這樣才不至於被可怕的心悸奪去呼吸。
他們說他病了。
他心裡清楚,他不是病了。
是她不在。
他的時間停止了。
就像是和他一起落入海中不再運轉的手錶,一直停在2月29日凌晨00:39,再也不會旋轉了。
她不來他的夢中,除了一隻貓一本日記什麼也沒留下。
就連「死」的那天也選的很殘忍,四年才能碰上她一個忌日。
他不願相信她死了,只有這樣,只有抱著這個想法,他才能在第二天有勇氣睜開眼。
重新種一盆小雛菊,重新給歲日日換貓糧換貓砂盆。
他等不到第四年。
等不到所有人浩浩蕩蕩地從他眼前耳邊穿過,討論她死去四年的事宜。
所以他精挑細選了一個好日子,在2月28號,他會安靜地挖了她的空墳,安靜地抱著她的日記本和他種的小雛菊躺在為她打造的棺槨,安靜地去找她。
後來提到他這個想法時,杜明君等人還是不寒而慄,直言:「你當時病的太重了。」
可他卻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聲:「我沒病。」
他不是因為發病做的這個決定。
在海里沒抓到她的那一刻,他已經這麼做了。
只是僥倖活下來後不能接受罷了。
他的時間在重新碰見她的那刻重新得以運轉。
日思夜想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那個時候他唯一一次承認自己病了。
暗自慶幸,自己病的這麼重真是太好了,能看見她真是太好了。
他反覆不斷地確認她是活的,只要離開他的視線一眼,他就沒由來的心慌,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會懷疑她是不是一個幻影。
她罵他,他不怕,她打他,他不怕。
她恨他甚至想殺了他,他也不怕。
但他得抱一下她。
那時候她不允許他靠近,從遙遠的百米馬路相隔,到他一點點走到她面前,一點點碰到她,再一點點抱住她,他用了很久。
已經習慣了平海烏魯來回跑,有時從平海處理完公司的事馬不停蹄飛到烏魯,站在老舊小區盯著已經黑掉的一樓看一晚都不合眼。
點一支煙。
他其實已經不抽菸很久了,很多藥是不能抽菸食用的。
但也有不想抽菸的時候。
比如能吻她的時候。
他會點一支煙,任由它燃盡,不入嘴。
等著景昭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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