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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站在病床邊和他說著病情,他一個字都沒聽,眼睛擔憂又焦急地四處亂轉,滿屋找人。

余醉一進去,立刻被他鎖定,急成個囧字的小臉瞬間舒展開,急哼哼地要他過來。

余醉看他那樣,本就疼碎一地的心又被重重碾過。

「病人現在很虛弱,不要讓他說太多話。」醫生交代。

余醉已經大跨步走過去,俯身撐著病床沿,抓住弟弟的手,放在自己唇邊。

左手沒骨折但也被刀劃出不少口子,里三層外三層地裹著。

陳樂酩看到哥哥一身血,嚇都嚇死了,又沒力氣說話,嘴巴一個勁兒地上下翕動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急得兩隻眼睛變成兩個通紅的小圈。

「我沒事。」余醉摸摸他的額頭和臉頰,貼著他的耳朵告訴,「這是……是你的血。」

陳樂酩這才放心下來,不再掙動了。

他雙眼含水,凝望著哥哥,從喉嚨間裡擠出一個氣音:「疼……」

余醉的心一下子揪起來,「哪疼?手嗎?」

陳樂酩搖頭,把話說全了。

「你疼不疼?」

余醉胸腔里猛地一戳,眼眶又蒙上一層水霧。

他搖搖頭,讓弟弟放心。

「不疼,哪裡都不疼,什麼事都沒有,就輕微腦震盪,你還用手幫我擋了。」

陳樂酩這才想起自己的手,側過頭去看一看。

醫生說感染很嚴重,整隻手都要消毒。

余醉一聽這話立即急了:「不行!」

醫生一愣,「什麼?」

余醉眼神凌亂,甚至透著幾分恐懼。

他的手剛傷不久,那塊幾乎搓掉的皮被無數次掀起來消毒。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的疼痛,一旦放到弟弟身上,仿佛驟然間就被放大十倍百倍。

靳寒看他一眼,幫忙解釋:「他的意思是消毒的時候能不能給打點麻藥,小孩兒耐不住疼。」

「啊,能給病人另加一支鎮痛棒,但不建議長期使用。」醫生拿出檢查報告,給他和陳樂酩看。

陳樂酩聽醫生說這裡斷了那裡斷了的,也聽不太懂,就在出現某三個字時有了點反應。

「三角骨……是脆脆的那個嗎?」

「不是雞身上的嗎,我也有……?在哪兒啊?」

汪陽「噗」一聲笑出來,醫生護士也跟著笑。

病房裡凝重的氣氛好不容易緩和一些。

余醉的眼圈卻愈加濕紅。

陳樂酩不再假笑了,嘴角向下撇成個倒扣的小碗。

其實他能猜到三角骨在哪,手腕處最疼的地方大概就是了。

他用指尖艱難地碰碰哥哥的眼睛。

「我都講笑話給你聽了,你怎麼還哭啊。」

病房裡幾人互相對視,默契地往外走。

陳樂酩目送他們離開後,抓過哥哥的手放到自己臉上依戀地蹭蹭。

「別哭了啊,你再哭我的心就要像我的三角骨那樣碎掉了。」

「亂說什麼!」余醉捂住他的嘴,眼神嚴厲,「是斷了,不是碎了,好好養著能長好的。」

陳樂酩嗷嗷兩聲。

「能長好你還哭什麼啊,我都沒哭呢。」

他越是這樣沒心沒肺滿不在乎的樣子,余醉就越是心疼,死死盯著弟弟那隻手看。

好好養著能長好的意思,就是稍微出一點差錯就長不好了。

就是長好了,也會留下很多後遺症。

會留疤,會怕冷,會感知麻痹,會使不上力氣。

他弟弟還不到二十歲,那麼重要的右手,以後他但凡想走一條對手部要求高一點的路都不行了。

這些事余醉知道,陳樂酩也知道。

他看到自己掌心被戳出那麼大一個洞的時候就知道這隻手多半是廢了。

但當時沒一點惋惜,只有慶幸。

余醉躺到床上,小心地抱住弟弟,把下巴墊在他頭頂。

「謝謝你。」他很少這麼鄭重地對弟弟表達感謝,他們之間不需要這個。

「謝什麼啊,都是兩口子嘛。」

「把我救出來,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不知道為什麼,陳樂酩聽到這話的瞬間眼圈就紅了。

淚水一股腦擠出眼眶,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陳樂酩控制不住的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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