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事的不是她,但卻只有她備受煎熬。
犯錯的人從未道歉,反而遠離她、孤立她。
周俊萍捏著遙控器,將電視音量一再調大。
午餐設在鎮上一家老牌飯店。儘管章礪楚提出自己下廚,容理和周俊萍作為東道主怎麼可能真讓客人動手。
沄州是海濱城市,當地菜色以各色海產為主。桌上接連上了紅燒帶魚、清蒸黃魚、蟹炒年糕、燉牛肉、皮皮蝦、醉泥螺、時蔬、酒釀圓子……
自進了包廂,容理就進入一種如魚得水的自在狀態,此時跟章礪楚談及地方飲食特色:「我們這邊口味突出一個鮮,夏城口味重辣,你還吃得慣嗎?」
章礪楚笑著說:「吃得慣的,叔叔費心了。我們經常在野外工作,什麼都能吃的。而且,」他看了眼小口數米的容元,「我對家鄉的口味沒有太多情懷,就像一一對海產也不非常熱衷。」
豈止是不非常熱衷,容元對腥鮮頗有些敬謝不敏,吃水產只選重料去腥的做法,今天桌上她基本只夾牛肉和時蔬。
容理語聲微滯,很快擺擺手:「一一從小就比較挑食,你第一次過來,得讓你嘗嘗特色菜。」
周俊萍這時倒笑了笑,只是那眼裡沒什麼溫度。
章礪楚眉心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容元眼皮子都不抬,只希望這頓飯快點過去。
但不遂她願,這頓飯比她想像中更漫長。
容理顯然對章礪楚越看越滿意,不僅作為將來女婿,還作為一個學識匪淺、能與他談經論道並恰到好處地捧一捧他的男性晚輩。
他已經太久沒能跟誰聊得這麼高興了。出事之後人走茶涼,以前培養的年輕人再見面沒迴避已算很好,哪裡還有半點從前的恭敬熱絡。鄉里的人雖然對他心懷感激尊敬,可他們眼界在那,說來說去也沒一句有質量的。
他難得重溫了從前風光時候的暢然快意,這讓他露出了曾經居高時那種運籌帷幄的從容神采。
就好像他永遠不會有錯。
那模樣,從前令周俊萍倍感榮耀,而如今她只覺厭惡。
周俊萍放下筷子後,噙著一抹冷淡的笑觀察了他們一會兒,而後定定看著容理,卻是在跟容元說話:「小元最近又開始暴露在網上了是不是?」
果然,容理頓時笑容失蹤。
「什麼暴露?」容理兩手緩緩交叉扣在一起。
容元眼睫輕顫,不敢再看爸爸,只對著媽媽解釋:「我戴了口罩和帽子的。」
容理沉默下去。
是了,這才是犯錯之人應有的樣子。
周俊萍心口鬆快下來,對章礪楚歉然笑笑。
「礪楚,小元跟你說過我們家的情況了嗎?」
包間裡只余周俊萍冷兵器一樣的聲音。
「將來你們的孩子如果想走公職,要有所建樹,恐怕會有些阻礙。」
「政策改了,不會影響到他們的下一代!」容理失控地一撐桌面。
一桌好菜變成斷壁殘垣,這裡是人心的戰場。
周俊萍不以為意,還是淡淡笑著:「畢竟是有了污點。所以我說,小元也最好不要在網上拋頭露面,現在網際網路都沒有隱私,別再讓人挖出來不光彩的歷史。」
容理別開臉,身體不可抑制在發抖。
母親索要公正,要人低聲下氣向她乞求原諒。父親留戀權威的幻影,寧願遠離直面過不堪的家人。
他們不直接交鋒,用憎怨、用沉默來保衛自己的根據地,但容元沒有根據地,一直在赤裸、無聲地承受來自父母的霸凌。
她是母親手中的鞭子,也是父親逃跑時的掩體。
比起她的感受,他們都有更看重的東西。
流光溢彩的小蝴蝶,回了家,只能做縮在殼裡偷哭的蝸牛。
容元被釘在椅子上,手腳發涼,口乾喉啞。
要是她突然殘疾了就好了,可以聽不到他們說的話,看不見他們的表情,連身體的知覺也不要有好了,那樣就不會覺得哪裡疼痛。
妄想罷了。
她的家庭,是一個化膿的傷口。
旁邊人的手探過來,剛一觸碰,她就下意識縮開。
他的手太暖了,暖到冰冷的她會覺得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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