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八仙,產自江南,菱角茨菇雞頭米,蓮藕蓴菜與孛薺,茭白水芹一道上桌,或清炒或油燜,打個快手羹湯,吃的便是夏末秋初的爽滑風味。眼下正是時節,還可以搭配同樣水鄉里生長的菰米飯。
虞蘅過去在家常吃的,就是這些,所以她做的水八仙,比旁的食肆味道要更地道些,吃了更有“蓴鱸之思”。
這是南方來的客人才敢這麼評價。
原以為這些剛剛好,誰料陸鈺看一眼她,而後遲疑地道:“不了,炒個茭白就好,不要肉。”
見虞蘅微微挑眉,又補充解釋:“我近來節食,不宜用餐太過,非是小娘子手藝不好。”
哦,減肥人士。
虞蘅表示理解,複述一遍:“那便是一碗雕菰飯,一碗燉魚,再清炒個茭白?”
陸鈺點頭。
虞蘅記下,又笑道:“郎君想約束身形,最好少食些米飯、豕肉一類,多吃口味清淡的蝦、魚、牛肉。菜蔬清爽,也能吃的。”
“好。”
陸鈺有些紅臉,只是因為他面上敷了粉,更加看不出。
虞蘅見他時不時便低頭看一眼自身,還夸呢:“其實陸郎君稍一打扮,瞧著沒那麼剛硬了。今夜出去走走,說不定也能尋見共賞燈之人呢?”
陸鈺聽了抬眼看她:“果真?”
“我誆郎君做甚?”虞蘅笑起來。
兩人雖然常常見面,但她素日與周景更熟一些,說到這,也不知搭什麼話了。氣氛默了一瞬,恰好有新客人來,虞蘅告知對方一聲後,便去招呼迎客。
“兩位客人吃些什麼?”
走進來的是王獻與謝詔。
一樣在虞蘅的推薦下點了雕菰飯,又要了素拌脆藕、甜湯雞頭米、油燜茭白與燒羊肉,還有一碟撕得極細魚鯗好下酒。
菰米是六穀之一,吃起來有股清香回甘,尾調微微苦,古書上說“送以熊蹢,咽以豹胎”,奈何虞記既沒有熊掌,也沒有豹胎。不過配以同樣油脂豐富的魚跟羊肉,吃起來也很肥美爽滑。
王獻滿足了口腹,剛進門有些鬱悶的臉色總算恢復如常,咦道:“怎不見往日那圓臉婢子,倒換虞娘子招呼?”
王獻問的是阿盼。
阿盼來了癸水,既是初潮又是頭一天,正躺床上抱著腹嚎呢。一大早便哭著與虞蘅交代遺言,唬虞蘅好大一跳,連忙問什麼事,原來是見茅房有血,以為自己得了絕症。
虞蘅哭笑不得,給她掰開了揉碎了上了堂生理課。
理論知識有了,但阿玲與虞蘅都是天選之人,來月事不疼那種,幫不了她。只有阿柳一面嘴上嘲諷,一面很有經驗地給她燒了熱水灌壺抱著。
好在今日看燈的人多,吃飯的少,虞蘅兩邊跑也不會忙亂。
“她今日告了假。”
王獻顯然誤會對方是會情郎去了,斜看一眼謝詔:“倒是委屈你,今日還得騰空出來打發我。”
謝詔繃下嘴角:“……我並未嫌你煩。”
王獻本只想躺在家,卻沒想裴五娘著人遞來口信,要他陪她看燈去,嚇得王獻一骨碌跑來謝家,仍然心有餘悸,好端端的,裴五娘尋他作甚?莫不是上回見著她們兄妹倆拌嘴,如今想起來欲我滅口?
鴻門宴,必然是鴻門宴,去不得!
那邊,裴五娘氣得絞了帕子。
“他憑甚不來!”
婢女們大氣也不敢出,仔細撿走了地上散亂的碎帕,安安靜靜退至一邊。
自幼服侍陪伴她長大的湛珠耐心撫慰:“許是王郎君有甚麼事,不便出遊,五娘甭往心裡去。您看看這些帖子,都是旁的郎君們送來的。”
裴五娘哼一聲,揀著翻了翻。
這秦家四郎長了一對牛眼,一塊出去……她嫌丟人,不行!那李家郎君門戶太低,怕不是想攀高枝吃軟飯?罷了!還有許十一郎,慣會拈花惹草,太風流!
裴五娘越發地不滿,豈有此理,自己還從未主動約過哪家兒郎同游呢,他王二得此殊榮,不上趕著來罷了,竟敢拒她?
她第一時間想到去阿兄處打聽打聽,尋去院裡,結果撲了個空。
“你說……我阿兄出門與人看燈去了?”裴五娘瞪眼,又覺得不雅,連忙眯了回去。
她阿兄有了相好?
這可比自己的事重要得多,裴五娘出了裴垣院子,臉上頓時有了笑意,拊掌與湛珠道:“這下千好萬好,叫我抓住了阿兄把柄,看他回來如何交代。”
湛珠小心問道:“五娘要去告知夫人?”
“我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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