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祖母,並非虞娘子一人之明燈。”
既然說開了,虞蘅也多的是好奇,忍不住問:“前程被牽連,你就不怨?”
謝詔不解:“為何要怨?”
“……呃”這理所當然的疑惑,許久沒見過這么正常的人,叫她不由想起後世“生命可以重來但高考只有一次”標語。
似乎也是,人的性格受成長環境影響多多,在愛中長大的人,會對身邊人跟事懷更多善意。
虞蘅破罐子破摔地釋然一笑:“知道了,日後不防著郎君便是。
自清明那日後,今年的雨水便暫時歇了氣。城中草木眼看眼地蔥蘢起來,遠山滴黛,層巒起伏,好似女子精心描摹的翠眉,又似一副水墨暈染、意境深遠的國畫。
野菜都老了,只有蕨菜還勉強能入口。虞記菜單上,園種菜蔬的種類豐富起來,吃筍,有“煿金煮玉”,還有酸辣筍尖、油燜筍、筍肉火腿湯,另還有徽州運來的油菜花,拍些蒜末下去同炒,這是“蒜蓉菜蕻”、清脆脆的麻油萵筍,起名“脆琅軒”。
近來這些菜蔬裡頭,應季的菠菜非常之好,嫩嫩葉子,甘爽得很。
有些檔次的廚房裡都常備老雞吊的上湯,燉筍子味濃,澆黃芽白鮮甜,拿來煮菠菜也是不酸不澀,鮮香得很。
虞記米粉鋪里,免費例湯里的蕈子菠菜蛋花湯非常好喝,乃至於沒點拌粉的客人強烈要求在菜單上添一道這個,願意掏點錢也要嘗嘗鮮味兒。
梁娘子捧著紙筆到虞蘅面前,讓她給起個好聽點的雅名。
這卻是有現成的,想也不用想,大筆一揮,填上“芙蓉鮮蔬湯”五字。
“哎呀哎呀,真是個好名兒!”
吃著梁娘子送來的花甲粉絲,虞蘅頗不好意思地冒領了功勞。
這花甲粉絲,雖不是後世那樣拿錫紙包著用炭火煮,卻也很夠味兒,放了多多的辣子蒜末,嗆香爆辣。花甲也嫩,前日買回來,吐了一夜的沙,乾淨得很,基本不會硌著,只有嫩肉。湯底什麼都不用放,光是花甲就鮮得人挑眉,配菜放些豆芽豆皮跟愛吃的綠葉菜蔬,虞蘅這一碗燙的是豌豆尖,梗脆葉嫩,吃得肚裡暖和。
梁娘子送吃食難得沒瞧見阿盼圍過來,稀奇道:“幾個小娘子怎不在?”
說得虞蘅也覺得奇怪,除了忙活的時候,這幾天總不見她們人影。
偶然撞見她們圍在一處悄聲討論什麼,靜靜走過去,阿柳警惕,先瞧見了她,喊一聲“蘅娘子”,眾人立刻噤了聲,作鳥獸散。
到底自己也是青春期過來的,虞蘅一想想日子,便明了了,哼笑一下,小姑娘。怕不是忙“驚喜”呢,遂裝作無知無覺,只等著生辰那日,看看這群“熊孩”張羅出來的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嚇。
生辰前兩三日,院子裡又傳來“喵”一聲,蘭娘淡定地放下碗筷,去廚房拿只雞腿出來。
“雞皮、雞油都去淨了吧。”虞蘅抱起貓,狀似嫌棄去蹭它濕乎乎鼻頭,“太胖了阿橘。”
好一通吸,又拿起拿小篦子給它一下下梳毛。
這貓身上乾淨得一看就是家養,時不時偷跑來她們這兒打牙祭。
橘貓看得見、聞得見,就是吃不著蘭娘手裡的腿肉,急得喵喵叫。
虞蘅卻不急喂,因為知道這沒良心的一旦吃飽喝足,便搖搖貓尾走了,此時不親近更待何時。
梳完浮毛,又抱貓好一通貼揉,表情滿足得幾近猙獰。
“太嚇人了,太嚇人了。”阿盼掉筷子感慨,“蘅娘子每回見貓,都好似惡鬼上了身。”
“要不要我提醒你抱貓是什麼樣子?”阿柳嘻嘻笑著湊過來撩架。
阿盼利索地懟回去:“哼,那也是貓親我,不親你。羨慕不來。”
阿柳臉垮下來。
只有阿玲伸頭看了看月洞門外邊,覺得好似有什麼動靜。
一樹的海棠開得正好,虞蘅抱貓在樹下,替它將雞腿一點一點絞成小塊,好叼咬,神情專注溫柔與方才不似同一人。
前幾日,另一棵桃樹被雨打得稀落,海棠還未開,等雨停了,倒是燦爛得很,眼看著花期還有很久呢,虞蘅已經開始琢磨著拿海棠醃酒,或者別的?
貓看起來,暫且沒有生命危險……月洞門外,發現院裡不見了那隻最肥橘貓後,一路循著爪印尋來的謝詔思考片刻,在“帶貓走”與“保全不愛聽牆角人設”之間,選擇了後者,默默轉身走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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